姜欢愉也从未想过还能与宁裴山再见。
当她走上回廊,抬眼便见宁裴山正走了过来。
姜欢愉有些诧异会在此处见到他,可转念一想,他那厉害的道法,出现在圣水寺似乎又极为正常。
宁裴山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衣,袖口挽在手肘处,与上次相见之时不同,下身是藏青色的裤子,配着一身简洁,不似之前的随意,倒有些干练与严谨。
他的身姿还是那般挺拔、谦和,却依旧能感觉拒人千里的寒。
宁裴山看着自己笑了,他对自己说。
真巧。
是啊,真巧。
姜欢愉雀跃的心,在他走到自己跟前时,便恢复了平静。
“是啊,你好,宁裴山。”
他眼中的笑同上次分别时候一样温和,礼貌而疏远的气息。
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不过三秒,他轻轻点了下头打过招呼后,两人错身而过。
姜欢愉回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走出了回廊。
彼此不过是对方生命的过客,哪怕再次相遇也不过是个意外,是的,不过如是。
宁裴山穿过回廊,来到对弈的两人跟前。
“你也在喃。”
宁裴山看着与言舟迎,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虽然有些意外,倒没说什么。
“裴山,你来的正好。持坤不敌啊,你来与我下几盘?”言舟迎将自己摆的残局收进棋罐里,对着来人说道,心里很是喜悦。
“你是棋艺大家,和持坤对弈这胜之不武呐。怎不与他比佛经讲学。”
宁裴山心情似乎不错,虽然脸上未再挂上笑,也难得说笑两句。
对于两位挚友,他甚少这般露出属于活人该有的情绪。
叶持坤看过刚才的画面,心里却比言舟迎多想了一层。
“你这个点来,可有要事?”
宁裴山本想提下姜欢愉的事,刚发现她身上有了叶持坤的气息,一条新的红绳又出现在她的手腕,看来她与叶持坤的确是相熟的人。既然有他照拂,这魂魄的事,他也应该早已知晓。
到嘴边的话,便没有再问。
“日食将至,我不日将要启程去往欧洲,或许会多呆一段日子,特来与你辞行,正好舟迎也在,倒省得我多跑一趟了。”
两人曾听宁裴山提起过关于日食之日的事,似乎对他的身体有所影响,却不甚清楚。
“下月有日食?还真没关注过这个。什么时候走?”
叶持坤拨动着手中的念珠有些思虑。
“月底前就会动身。”
在棋桌旁落了座,宁裴山自然的从棋罐中掏出几子,摆上了一副残局。
“你不在,我下棋都找不到对手喃……”
言舟迎本有些落寞,但见宁裴山重新摆子,是一局没见过的残局,渐渐有些兴奋的凝着局面,忧伤的情绪倒被冲淡了不少。
“日食至阴,怕是有些邪祟不耐。凉广楼劳你多费心了。”
叶持坤很自然的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几眼宁裴山。
“东郊废墟的那个鬼楼……”
宁裴山并未抬头,专心摆着棋子。
“那是只被恶徒做成了人彘的尸,估计抛尸地点至阴至邪,融了不少死气成了尸煞。大致也修了些百年道行,不仅开了复眼,连空间壁障也习得了几分。也不知是从哪跑来藏于东郊,这么多年伤了不少人的命。这等邪祟死有余辜。”
说到东郊废墟那只尸煞,宁裴山又想起了自己救下的人,手里的动作不由停顿了下,竟有些分神。
叶持坤看着宁裴山的样子心中一动,突然联系上姜欢愉的经历,以及方才两人的相遇,便转念试探了一句。
“到底还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哉。”
宁裴山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像是极度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大师与方才的女子可有渊源?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三魂六魄的活人。”
闻言,专心看着宁裴山摆阵的言舟迎倒先笑了起来。
“我都快入了土,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询问旁人的事。”
宁裴山也知晓自己在那女子的事上,似乎不似寻常时候的自己,过问的实在多了些。
“见过罢了。”
他这样的解释,言舟迎自然是不信的,他本就一俗人,可没宁裴山这修仙养性般的超脱。
“看来,你让我收拾东郊废墟的残局还有这么一出?”
对于言舟迎的玩笑,宁裴山可没多余心思回应。
叶持坤却深以为然似得跟着点了点头,了然的又道了一句。
“阿难愿做石桥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得与女子相遇一面。你又怎知这不是她与你的机缘?相遇即是因果,你们已经是第二次了,若有第三次,便万物皆有可能。”
宁裴山停下手中摆好的棋局,偏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叶持坤,竟觉得有些好笑。
“叶大师,我习山河天道,活了千年,你还为我批命?没有命格星象的人得算三界之外了吧,我的命可从来不在天道格局之内呐。”
宁裴山不信,叶持坤轻笑了声也未再多言,打了句佛号道。
“老衲可担不起宁王爷的一声大师。且看来日吧,平常心是道,一切随缘。”
他起身看着头顶上茂盛榕树冠中透出的斑驳,是光影的荧色。
宁裴山并未将棋局下完,左右不过十五六分钟,他便离开的圣水寺。
他的心不静,不适合下棋。不过摆了几子后,他便发现自己不在状态,棋下的一塌糊涂。
恰好一个男子来接言舟迎回去,言舟迎便借口不下了,解了宁裴山的尴尬。
他指着一身随意的常服来人,开心的介绍说是自己的宝贝孙儿,言一卿。
宁裴山看了言舟迎一眼,便起身向众人致歉说道有事先行离开了。
言一卿看着宁裴山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太多好感,他从自己爷爷口中听过太多次“宁裴山”这个名字。
在宁裴山的传闻里,这个男人的形象完美、强势,就像一座自己越不去的山,这样的人激起了他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是的,没有见过的时候,言一卿就不喜欢这个人。
仿佛看穿了孙儿的心思,言舟迎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有些人,就不是我们这等凡人可以比较的,人啊,要胜的先是自己。”
言一卿应了一声,心底可不这么认为。
心底暗暗发誓,下次见面定要领教一番。
不过几分钟后,言一卿想要一较高下的人,正一脚油门加速,重重撞向另一辆疾驰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