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苦寒,不似都城繁华,这都已经近年关了,集市上也没有热闹可言,许多商贾也关门投亲去了,想着此时都城该是热闹非凡,便也没有什么好逛的了,也懒得出去,我一人守在府中甚是苦闷。
我一直想避开慕寒,因为我觉得,每每望着他都会想起他与南宫璃儿的种种,心都会痛,我想着,若不见他,该会好一些,如此一来,对他,对我都好。
“这些是什么?”午饭之后有几个丫头陆陆续续的端来一些东西,我瞧了瞧,都是些金银首饰。
“这些是王爷吩咐送来的,说是让王妃挑挑,可有喜欢的,若是有喜欢的就留下!”
金钗玉石,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自然是女人最爱,慕寒是在讨好我吗?
我不可否认,内心有一丝动摇,他能花此心思来讨好我,是否也是对我有意的?
不可否认的是,慕寒在我心里是有一定的份量的,因为南宫璃儿的事情给我打击破大!
“王妃可知皇宫容妃娘娘派人颁了旨?”绿萝为我置了盒子,将我选中的首饰一一放好。
“不知?可知其中内容?”
“说是密旨,奴婢不知其中内容,但看王爷面色不佳,应该是容妃娘娘又病了,但每每到此时,因为寒冷,容妃娘娘都会生病,想必此次也是一样!”
那既然如此,慕寒此次接了圣旨居然很迟疑,也不知这容妃是谁?她病了为何要宣慕寒回去?想着上次回去,正值夏日,此时却已经是初冬了,去年过的糊涂的很,丝毫不觉已经开了春,今年却如此难熬。
怕是这容妃娘娘不曾生病,慕寒娶了新王妃也是要回去的。
绿萝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王爷自小便是容妃抚育长大的,娘娘病了,王爷自己心急,王妃可要与王爷一同回去?”绿萝自然也是知晓我心里的隔阂,我仍未接受南宫璃儿的出现,哪怕,我才是最后出现的那个人。
我也无心再挑,盒子还剩余了大半,“你且将这些拿回去吧!”我示意那丫鬟退下去,那丫鬟面露难色,绿萝赶紧合了盖子,“无事的,你快去吧!”
“这……”丫鬟看了手中的盒子,王爷特意吩咐要王妃多挑一些,这下可如何交差,左右还是先回去复命吧,想着便行礼退下了。
次日我才起来,便见绿萝已经站在门口了,“王妃,你快些洗漱梳妆,王爷已经在门口等了!”
我愣了一下,想必是要回都城,终究是无法避开的,我一想到要见到南宫璃儿,头就剧痛,终究是避不开她。
皇宫。
“你回来就好,方才凌儿也来过了,若是你早一些,怕是碰见了,你们二人许久未见,该有很多话要说才是!”
“儿臣让母妃挂怀了,我明日便去六弟府上,喝茶叙旧,母妃就不要多想了,且多休息,养好身体要紧!”
“母妃自然知晓,只是这天冷就乏力,日益不见好,也不知是不是……”容妃未说完,便是一阵咳嗽。
我虽在门口,但是容妃未有让我进去的意思,隔着甚远,瞧她容色有些倦意,懒懒的半卧榻上,不知是何病症。
听她咳嗽之声,内中气虚,不过既然她无意召见我,我又何必凑她跟前去,“绿萝,我们去别处走走!”
这里虽然算不得恢宏大气,但是也算的清新静雅,这容妃想必喜欢清静,来往宫中宫女不过十数人,各司所职,但也没有那么喧闹了。
有一太监行色匆匆的跑进殿中,“太子方才在闹市之中被刺客围攻,宫中的侍卫已经赶过去了!”
容妃从床上坐起,“太子可有事?”
“太子无事!”太监顿了一会儿,又道,“但听闻侍卫说刺客受了伤,现下皇宫派出来侍卫,正封锁全城,缉拿刺客!”
容妃此时的神色难以言喻,有些奇怪,慕寒站了起来,“母妃勿慌,儿臣出去看看!”
我看见慕寒容色也有些变化,莫不是担心太子受伤??
慕寒经过我身边,略微停了一下,“你且和绿萝先行回府里,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还未等我回答,他已经走远,我看了看屋内,留在这里确实压抑,我还是回去吧!
“绿萝,我们走吧!”
马车突然停下来,“王妃……”小江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我和绿萝探出头,通往宫外的巷子里竟然站着一个黑衣人,看他黑衣蒙面的样子,和刚才太监通报的消息,我猜测他会不会就是方才刺杀太子的刺客?但此处距离闹市该有一定距离,他又是如何避过侍卫进来这皇宫的?
我们愣神间刺客已经上了马车,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应该是受了伤,这些时日颇为不顺,也不知是我运气太好。
这个太子也是,估计平时作恶多端,才会有这么多人想杀他,可怜我总是被无辜牵连。
绿萝被他推了出去,“王妃!”
我回过神,刺客已经坐到我身边,手伸向我,“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却连带扯下了他蒙面的布,这个人我居然认识。
我愣了一下,是凌王,居然是凌王慕凌!
慕宇可是他的哥哥,他这是要弑兄吗?皇位固然重要,但是手足之情也可全然不顾吗?!而且这里可是皇宫之内,若是慕宇死了,谁能逃过罪责?不对,先前有人传话,慕宇是在闹市之中遇刺的。
很有可能是慕凌刺杀了慕宇,受伤之后逃回皇宫,这里不就是可以通往他生母容妃的宫殿吗?
“他们快追来了,你快走!”慕凌推了她一把,“你往那边,我驾车往这边,快走!”
看来他良心未泯嘛,还要保全我,既然这样,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了,否则就显得我太没有人性了,“不行,要走一起走!”
绿萝点头,和小江坐在马车外驾车,此时慕宇已经脱下了外衣,里面的衣袍穿戴整齐,丝毫没有刚才的狼狈模样,我舒了口气,除了他手臂的血迹,怕是应该说是准备的天衣无缝吧。
马车再次停下来,我从帘缝看向外面,原来是到了城门,侍卫应该会例行查看马车,我看了他流血的手臂,未免太扎眼,若是被侍卫看出,恐怕我也会被牵连。
我靠近他,挡住他的手臂,虽然说如此越礼,但是事态紧急,就管不了太多了。
紧接着轿帘就被掀开,“原来是六殿下,请殿下恕罪!”
侍卫赶紧放下帘子,隔着帘子我也听出了侍卫的毕恭毕敬来,可是为何只向他行礼,不向我行礼?
慕凌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来,“你久未在都城,侍卫不认得你也是理所当然,日后同三哥多出入皇宫,便不会如此了!”
我叹了口气,怕是日后同他出入皇宫的不会是我吧?
马车驶入慕凌的王府,慕凌有人扶了去房里治伤,他府上管家安排了一个房间给我,距慕凌院子离得不是很远,绿萝和小江也随府里下人居住,见时间尚且还早,管家带我在府中转悠,经过一处别致的小院,我不禁往里头多看了几眼,管家见我看着院子,“这里是王爷的书房,平时王爷喜欢收藏一些奇文传记的,很是珍贵,所以除了平常必要的打扫,王爷一般不许外人进去!”
这个爱好倒是别致,慕寒就比较喜欢收集女人,想他府上的夫人就形态各异,风姿不一。
既然不喜外人进去,我自然没有道理要进去看,再往前走了不远,管家便停了脚步,“姑娘,便是此处了,姑娘先做休息,稍后便给姑娘送吃食来!”
“多谢管家!”
“姑娘客气了!”管家弯腰行了礼,这才退下。
我在院门口呆了一会儿,这时间尚早,不如我先去慕凌的书房看一看,管家说慕凌收集了许多书籍,不知道有没有一些关于这个国家或者附近地方的一些记载?
我看了一会儿书,天色已经黑透,他书房里多的一些传记之类的,一时看不完,想着他受了伤,应当休息才是,不会过来此处的,我就多看看,若是困了,姑且在他书房睡上一晚,明早早些起来,神不知鬼不觉。
我还没有呆很久,就听见外头有声音,脚步声临近,有人推门进来,我赶紧蹲在书柜下。
慕凌不是受了伤吗,怎么不休息就跑到了书房来,实在是尽职啊,早知道就不乱跑了,若是被他抓住可如何解释才好?他会信我只是好奇来看看他的藏书的吗?
“王爷受伤了?那太子呢?”
此话是另一个声音,不是慕凌,难不成有两个人进来了,紧接着慕凌也回答了。
“若不是他早有准备,我也不至于受伤,前段时间有人前去行刺失败,他已然有了警惕,身边守卫众多,府里的守卫也比平时多了几倍,加上这次的刺杀失败,再想暗中下手是不可能的了,我们要放弃刺杀的计划,从别处入手,还有,我让你去查的江北水患救灾内情,你查到了什么没有?”慕凌在查江北救灾?上次江北水患是慕宇负责调拨,却是慕寒负责管理,这事情之中莫不是还有牵扯?
“属下无能,未能查到太子干涉救灾一事!!”
我突然看见旁边的矮桌上摆了一个花瓶,但里面并没有插花,而且放在矮桌上,从书房的位置看一点也不起眼,这欣赏的角度甚是怪异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碰了一下那个瓶子,想提起来,却发现它只能转动,然后侧面的墙壁就旋转开了,有一道楼梯通往下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密室!
我不免惊叹不已,正在感慨之时,听见有人问,“谁!”
我居然忘了,我在偷听啊,完了,他会不会想杀我灭口?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求求你放过我!”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是说我路过你信不信?”
我一脚踩空,身子重心不稳,只听咯吱一声,脚腕传来剧痛,脚扭了,“伤到那了?”我急心想跑,却退了几步,忘了后面是楼梯,直接摔了下去,慕凌拉住了我,双手紧紧抱住我,我并没有受到什么撞击。
慕凌抱着她,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想来是经常接触药材。
“疼……”我看着脚腕,掀起裙摆碰了一下,我皱眉,完了,可能是骨头错位,怎么办,自己没法给自己接骨啊。
正所谓医者难自医,跑不了了该怎么办,慕凌不会正好杀人灭口吧!
慕凌蹲下身子,脱了我的鞋袜,轻轻转动几下我的脚腕,脚腕有些红,因为刚扭伤,还没有肿起来,“你忍一下,很快就好!”
我暗自赞赏他,堂堂一个王爷,不想还会正骨嘛,“那你轻点!”
“你看一下这个,便不觉痛了!”慕凌站起身,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翻出一本折子递给我,我狐疑的接过。
这折子面上已经泛黄了,想必存了许多年了,我翻开折子,折子里写的是一些劝谏之言,后面落款很眼熟,是泠月芷的父亲,可是这些折子为什么在慕凌这里,“这些,都是你父亲在朝为官时写的一些折子,有些呈给了圣上,有些被我拦下,你父亲是一个好官,为民请命却不知度量,导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实在可惜。”
听这话,不褒不贬的,估计有一些嘲讽,直接进言不顾后果的,也怕是少有,“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你仔细看看其中的内容,大概就能知道你的父亲为何被流放了!”
折子里写了不少关于太子强取豪夺的罪证,甚至还有万民的请愿书。
我满头黑线,如果有人对他老子说,你儿子是个祸害,任谁不恼呢?只判个流放也算是皇帝大仁大义了。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慕凌微微一笑,“你今日看见了什么?”
今日他明显是得知了太子会去看望他的母妃,去时会经过之处,才埋伏在宫外,若是得了手,他便会同他的母妃里应外合来脱罪,好一招金蝉脱壳啊。
王位真的如此重要吗?我背后倏然升起一股寒气,他不会真要杀人灭口吧?
“我昨天什么都没有看见,就是路过,你就大人大量,饶过我吧!”我可怜兮兮的求他,来硬的肯定不行,他会武功,我打不过,脚扭了,也跑不了,难道注定我要命丧于此?
他轻笑,靠的与我近些,我闻到有股血腥味,刚才摔下去的时候,他护了我,想必在那时伤口已经裂开了,我看向他手臂,新换的衣裳已经被血染透了,他依旧笑着,似乎不痛。
“你以为,你进太子府的时候,那个落水的孩子是意外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只要清楚,我在帮你,就可以了!”
那孩子不是意外落水,他在哪里帮我?那救我的黑衣人,我扯开他左肩的衣服,没有任何印记,没有剑伤,不是他;对了,他前面就说过在他之前有人曾去行刺过,会不会是他派去的人?
“你虽然是我三哥的夫人,但是如此越礼,是否有违妇德?”
我收回手,其实慕凌心机深不可测,却爱装出一副玩世不恭之态,远比慕宇有手段一些,只是我猜不透的是,为何慕凌千方百计的去刺杀慕宇,为何一定要做如此极端的事情?
“可以了,走吧!”
慕凌站起身,我闻言放下脚,果然不疼就,连他什么时候帮我正骨都没有感觉到。
我发现我不用去找线索,慕凌其实对这些事态观察的甚未仔细,所以我才觉得他城府深。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我赶紧退了几步,“你且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
我点头,时间不早了,他是不是在暗示我时间不多了?我背后倏然袭来一股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