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宫里。
华帝一下朝就往这里赶,到现在,也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参见帝君。”晋葁行礼。
华帝起身去扶起晋葁,说到:“阿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晋葁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昨晚她忐忑的等在殿里,那是相隔一年,他们再次正式的见面,她忙起身作揖行礼,他也是这么说的,阿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阿晋,这世上只有最亲的人这样喊她,这么多年了,这世上唯有一个人这样喊她,不想,他也会唤她阿晋。
其实晋葁看不懂华帝,从当年疆场一见就没有看懂过,她以为他是个年轻、睿智,甚至多情的帝王,如今呢,他以晋家军为码,让她入宫。
功高盖主,她如今的军功威信,真的威胁到他了吗?他竟然也会怕?
她十七岁那年,也是他想要解散晋家军;两年的苦练沉淀,除了哥哥和小稚吴越,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熬过来的;三年不顾生死的疆场拼杀,除了一起的兄弟,没有人知道她受了多少伤。
定城一战,她已经注定再上不了战场。
六年,她从十七岁的大家闺秀,到如今二十三岁的皮糙肉燥的老女人,他要这幅身躯何用?
她不喜欢深宫,可为了晋家军,她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她的余生都交给这深宫又如何?
只是,家仇未报,她心有不甘,父亲一生为国,却死在奸臣手里,她不能忍。
华帝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坐在软榻上,华帝这才同殿内跪着的其他人说到:”都起来吧。”
一地的宫女太监这才起身。
华帝看着温温柔柔的晋葁,问到:“刚才去哪了?”
“和贵妃姐姐去亭子里坐了坐。”
“她性子好,是该和你合得来。”华帝道。
晋葁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华帝便道:“还习惯吧?”
习惯什么?是宫里的制度?还是和他的菀贵妃相处?
晋葁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华帝看着前面温温柔柔的人,心里感慨,入了宫,她虽然端庄温和,可还是少了,她在边关时的那份豪气,爽朗,那份心性。
“阿晋,即使是入了宫,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这宫里,无人敢拦你。”
晋葁措愕,呆呆的看着华帝,她入宫,是他逼的,如今他又说这样的话。
她记得他昨晚说的话,他说:“阿晋,我不逼你,我会等你。”
等什么?
两人心照不宣。
他说不逼她,可如果他当真不逼她,她又何至于入宫,来到这个多少女子怨恨一生的地方,做这个繁华牢笼里的金丝雀,一辈子飞不出去。
她是晋葁,是那个驰骋疆场的飞神将军,她的人生,本该像雄鹰一样,翱翔高空的。
其实她也不喜欢在疆场厮杀,只是十七岁那年,也是他逼得自己走投无路,才走上从军的道路。
如今,她只想做回十几岁那个弹琴下棋作画品诗的大家闺秀,可他还是逼她入了宫。
他是这天下的王,有万里河山,有后宫佳丽三千,她不过是其中一人,他还有那个青梅竹马,盛宠的菀贵妃,他为什么偏偏让她入宫,这深宫,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的,晋葁心里苦涩,她不懂得掩饰,或者说是她掩饰得不够好,华帝看到她脸上的落寂,心里一疼。
“我知道你不喜欢喧闹,以后就免了那些人来你殿里请安吧。”他道。
晋葁想笑,她哪是不喜欢喧闹啊,只是不想遇到这宫里的尔虞我诈,她懒得应付,也永远学不会应付。
“帝君,礼不可废,不用免了。”晋葁说到。
“阿晋,你和我不必如此。”
晋葁不说话了,华帝也不想逼她,和她讲起了其他事。
自那日起,华帝几乎日日都会来清和宫陪晋葁,短的话就几克钟,长的话也有一两个时辰。
琴棋书画,晋葁都在行,即使中间空格了五年,可回家一年,她也渐渐又练了起来,也熟悉了不少,虽然不算极好,可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
晋葁很少出去御花园走动,大多数时候都在宫里,琴书画,她能自己练自己娱乐,况且,这偌大的清和宫,还有一个陪她一起长大的知心人,小稚。
晋葁棋艺还行,可以和华帝对弈几局,两人都是兴致勃勃。
华帝知道晋葁不喜欢这后宫,可他不能不把她留在这后宫,他只能想要最大程度的去弥补她,去讨她高兴。
他经常命令人去找一些稀罕的东西,白色的小土狗,会说话的鹦鹉,还有样式好看的风筝,甚至是宫外的一些小摊上的吃食,源源不断的被他送进清和宫。
比起以前的清婉宫,如今的清和宫,可谓是更盛不知道多少。
华帝歇在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可大多数都是在清和宫,然后就是去清婉宫。
有皇子的帝后和淑妃那里,也是偶尔去一次,也不歇息。
一时,纯贵妃盛宠,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她不懂后宫之事,可华帝却以为他定能护住她,也不介意。
帝王之术,在这里出现了一个破口,可洛城铎只是安慰自己,他这一生,就遇到这样一个人,他不愿意放手,他一定能够护住她,也能守住这江山。
可世上,能坐拥天下,又佳人在侧的帝王,真的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