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发展成了大混战。
但林威应没有动。
他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
许杰的话他听到了,陈雄的倒地他也看到了,众人悍不畏死的身影他也看到了。
他不知道陈雄此刻是死是活。
他很想去看看,但他却没有动,哪怕此刻全部人都已经加入到了战斗中。
林威应站在那里,脑海中响起昨夜对那个对他说:“如果我弟弟没有死,他也有你这么大了。”
“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那个憨厚温柔,又有些凄凉可怜的汉子。
林威应看着陈雄趴在地上的身影,想起了林如渊,他知道林如渊也与陈雄一般,爱自己的弟弟如命。
这是一种全心全意的爱,不图回报的爱,只因为他是他的哥哥,而他是他的弟弟。
也想起方才陈雄让他什么都不用管,不用理,去逃命的话,更想起了多次用自己身躯将他护在身后的人。
他不知道陈雄这么做是出于那种原因,或许他已经将他当做了弟弟,但林威应觉得怎么样不重要,因为会将他护在身后的人除了林如渊之外,陈雄是第一个,这个对林威应来说,很重要,有这个理由也足够了。
他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他想做些什么,他不想陈雄死,也不想这几个重情重义的人死,所以他决定做些什么。
在他的不远处也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也没有逃,或者是去战斗。
林威应自然知道那人的存在,但他没有理会。
他在加入这支队伍的时候,就已经换上了这支队伍统一的服饰,这人虽然穿着与他们一样,但林威应并没有见过他,既然没见过,那就证明他不是这支队伍的人。
氓山三魂。
无常索命--阎罗魂。
……
阎罗魂看向林威应,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他开口问道:“少年,你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去战斗?”
林威应回过头去看着他,问道:“你会出手吗?”
阎罗魂摇了摇头,道:“如果我出手的话,你会做些什么?”
林威应道:“那我就先杀了你。”
阎罗魂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大的口气,不过你放心,我确实说了今天不会出手。”
林威应道:“为什么?”
阎罗魂笑道:“因为我觉得你很有趣,所以决定给你个面子,但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林威应得到了阎罗魂肯定的回答,不再说话,将目光转入了战场。
至于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因为你有趣”他权当没听到,毕竟在这之前两人从未见过,至于他说不动手是真是假,这并不是他现在该关心的。
他伸手抓住背在身后的的剑的剑柄。
那是林如渊在他离开南溪山庄的前一天给他的那把残剑。
那把有着七块缺口,剑尖也已经断掉,剑身如西下残阳般红的残剑。
林威应缓缓的拔出了残剑,身体如猎豹般拱了起来,做出了他的战斗姿态。
残剑入手有些沉,比他以前的那把秋水剑要沉很多。
秋水剑是把极其清盈的剑,如飘鸿,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剑身也如一汪清水,所以它叫秋水。
他并没有将秋水带出来,因为在他决定拿起这把残剑的时候,他已经决定了不再用秋水剑。
这把残剑更有对他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残剑的沉重感让他感到不适,他没有用残剑与人战斗过,哪怕只是刺出一剑。
但此时他已经没有去想舒不舒适的问题。
林威应将目光锁定在了战场。
……
十几人围攻二人并没有讨到多大的好处,不长的时间,又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更有好些人都受了伤。
细柳魂的衣袖被许杰的剑割下来好大一块,漏出了手臂。
看着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细柳魂脸色通红,好似自己正红果果的暴露在人前一样。
魅影魂速度太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稍微有些气喘。
梁成看着倒地的人以及受伤的弟兄,可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在魅影魂身体稍微停顿了的刹那,一照举火烧天,向着魅影魂由下至上斜劈而去,可是那并不是魅影魂的破绽,那只是他的引诱。
梁成的一刀劈向了天空。
为什么是劈向天空?
因为他的刀以及持刀的右手都脱离了他的身体。
他的右手被魅影魂的匕首斩断了。
血液自他的断臂喷涌而出,扬起一阵血雾。
梁成惨叫。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
……
朝阳之下的影子并不如西下的夕阳那般被拉的很长。
只是短短的一截。
魅影魂与细柳魂被众人围着,自然离得很近。
在朝阳的照射下,魅影魂斩断了梁成的手臂,也有那么一瞬间,细柳魂与魅影魂擦身而过。
不长的影子在也在那一瞬间有了短暂的交织、重叠。
这是一种常见的事,在别人或许没什么,但在林威应眼中却不同。
他等的就是那一瞬。
有一道红色的线,在影子交叠的那一瞬划过了二人,划过了二人身后的野草,也划过了野草后面的那株枫树的顶端的树叶,最终飞向了那有些刺眼,又散发着暖意的朝阳。
林威应也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等他在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魅影魂二人的身后。
那道红色的线,不是别的,正是他用手中那有着红色剑体的残剑划出的红线。
……
这是一式真正用来杀人的招。
七剑歌--“绯红一线向朝阳”。
林如渊说过,如果哪天当他遇到了想杀的人,不用克制,也不用心存怜悯,更不要用剑法去比谁更高明。
因为比武的剑法是用来比武的,或许它能杀人。
但杀人的剑法却只是用来杀人。
它并没有什么招式,有的只是一剑。
如果一剑不成,也就没有在继续下去的必要
七剑歌是林威所学剑法之一,却是他学的最久的剑招。
顾名思义,七剑歌只有七式,但他到现在为止也仅仅学会了这一式。
他曾经对着稻草人,对着山中的野兽,练习过无数次。
其他的剑法对他来说难度并不大,哪怕是多么繁复,多么高明,凭借着他良好的记性,只要多看几遍,多练几遍,就能很好的掌握。
唯独这绯红的一线,让他下了不少苦工。
因为它是意,不是式。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使出,也是他第一次想要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