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唐玉郎没命地叫喊起来,整个人像背后安了根弹簧似的,倏地窜了出去,一边窜手还没忘往脖颈后面扒拉,总算把那只放在他脖子上的白骨爪子拨了下去。唐玉郎再回身看那具骷髅的时候,脸上满是惊惧之色,胸口的起伏也变得剧烈起来。
唐玉郎指着眼前那具骷髅,有些语无伦次:“疼,冰凉,冰凉它动,动,动了!”
袁帆看向那骷髅的时候,也是心里一颤,只见那骷髅缠满黑线的手骨被唐玉郎拨开后,整个手臂悬在半空,然后完全不符合重力定律地缓缓划了个弧,最后垂到胯侧,而与此同时,那具骷髅的腿,竟然往前轻轻地抬了一下!
此时袁帆还蹲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那根狼牙,眼前的景象险些让他惊掉下巴,金贝勒和罗汉刹那间也呆住了,坑里没有风,死气沉沉的骷髅堆里看起来也不像有其他生物的样子,那骷髅本来只静静的直立在唐玉郎的旁边,怎么可能就忽然把手搭到了唐玉郎的后脖颈上了呢?活见鬼了?
唐玉郎脸色煞白,摸了摸后脖颈,呲了呲牙,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碰伤了。
罗汉往唐玉郎身边靠了靠,看了一眼唐玉郎的脖子,眉头也是一下紧皱:“怎么有个红道子?”
就在这时,骷髅阵里传来准确可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只是隐隐约约,后来声音一点点大了起来,也愈发清楚了——分明是骨骼碰撞活动的声音!
再看两旁靠近过道的骷髅,有的微微抬起小臂,有的微微抬出腿,更有的整个身子匪夷所思地前倾,明明已经失去平衡,但却不见倒地,着实诡异至极。
总算这几天下来,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层出不穷,眼见那些骷髅蠢蠢欲动,罗汉迅速反应了过来,挥了挥粗壮的手臂,大喊一声,快,快回去!回坡上!
袁帆闻言身子一窜,站了起来,而罗汉步伐已经迈出,唐玉郎和金贝勒紧随其后,袁帆跟在后面,刚跑了不到三步,最前面的罗汉却停住了脚步。袁帆往前望去,只见来时的那条通道,最远端通向上方的路,此时已经完全被骷髅占据,而那些骷髅也正一点点往过道上聚集,整条过道就像一条拉链,一点一点地往自己所在的地方闭合。
再回头一看,前方的道路倒还在,只是那些骷髅已经向中间移动,眼见这通道也存在不了多长时间了。
稍一停顿,那骷髅拉链又往前行进了一大段,骷髅们的动作已经非常明显了,有的是迈步移动,有的是整个横了过来,有的干脆两脚不沾地往前,简直如同梦魇一般离奇骇人。
金贝勒就在罗汉旁边,这时他身边的一具骷髅正伸出手臂,慢慢地往金贝勒的手臂上抓去,金贝勒大惊失色,用半截登山杖拨开伸向他的爪子,抡起‘黑驴蹄子’狠狠地朝那个骷髅的脑袋上拍去。
这骷髅在这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骨头已经变脆,金贝勒这狠命一敲,那具骷髅的头骨登时被敲得碎裂开来。而这一敲之下,更加骇人的景象也展现了出来——只见那头骨之中,有一种黑褐色的似草似藤又似长了毛的耳机线的东西聚成了一团,而更叫人心里发毛的是,这黑藤竟然还在缓缓地左右摆动着——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那是这种黑藤的自主移动,而非震动或者其他外力带来的移动。
矿灯的光打在这具骷髅上,袁帆这时忽然再次注意到尸骸身后的黑色棍状物,细看之下这所谓的棍状物更像是一根粗了几号的、长了长毛的山药棒,而这‘山药棒’上的长毛,在灯光之下,也在一伸一缩地动着,袁帆这时也终于发现,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这些尸骸的身上缠着的‘黑线’,其实都是从那‘山药棒’上伸展出来的!
金贝勒不知怎么想的,用手指伸向那尸骸脑壳中的黑藤,结果一触碰到那些黑藤,那些黑藤却像有生命一般,慢慢地朝金贝勒的手指靠拢,离的近的几根,已经缓缓绕上了金贝勒的手指。只一两秒的功夫,金贝勒哎呦一声缩回了手,再看手指之上,竟然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印!
猛见这黑藤有这样的攻击性,袁帆也是心里大骇,这时骷髅拉链又近了一些,而且这个‘拉链’也越拉越快,眼看前方的通道一点点闭合,离几个人越来越近。
罗汉见过来时的通道已经消失了大半,就动了强闯的念头,喊了声‘跟我来’,抡起登山杖就冲了上去。只见罗汉几个大步冲到了向中间移动的骷髅面前,横过登山杖猛地一推,就听喀嚓喀嚓的骨骼断裂声传来,登时就有好几具骸骨的颈椎骨被推得断裂开来,但是骷髅头却并没有掉落下来——因为骷髅身子和头颅之间,还有那黑藤连着,那黑藤本身显然也有些力道,把骷髅脑袋晃晃悠悠地支在身子之上,若不把灯光照过去,就像是凭空飘着一样,着实叫人毛骨悚然。
罗汉仗着体壮,胸腔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腰上发力,横着登山杖猛地往前顶了几步,骸骨群里咔嚓咔嚓的骨骼断裂声如同鞭炮般噼里啪啦,但这巨大的蛮力也只是让整个‘拉链’的拉紧速度稍显迟滞,旋即又整理了队形继续向前。而这时罗汉也支撑不住,大叫一声缩回了手,却没有拿着登山杖,再看罗汉手背和手指上,已经被黑藤划了好多血道,犹如乱刀留下的痕迹。
袁帆见回路已无,强突又有些困难,回头看了一眼,见前行的通道还在那里——虽说窄了一点,但总还是有路。刚要开口喊往回跑,唐玉郎却已经调头往袁帆的方向跑来了。
金贝勒见前方已是死路,冲罗汉喊了句快往回跑,也立马回头,罗汉听了金贝勒的呼喊,身子探了一下,想拿回登山杖,可眼前的尸骸又向中间靠拢,那登山杖片刻就被挤到了几层尸骸之后,罗汉吐了口唾沫,不甘地往尸骸群里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跑了起来。
不知道总的算下来,人的一生一共要跑多远的距离,但似乎每个人都可以很容易地回忆起一段有关跑步的记忆。在这之前,相信这四个人都会有一段关于奔跑的难忘记忆,不过很显然,几个人有关跑步的‘最深刻’的那段记忆,在此时此刻,怕是要改写了。
罗汉虽然起步最慢,但几个大步跨出,就已经和唐玉郎平齐,袁帆因为本来在最后,调头后反倒成了最前面的人。眼见前方的通道愈发变窄,心中的惊惧无以附加,拔起腿来,就没命地往前跑去。
前方骷髅阵之中仅存的通道在一点点收缩,像一个即将闭合的门缝,起初这条通道有一米来宽,袁帆只狂奔了一小段距离,那通道就缩得只剩半米来宽了,又再往前,连半米都不到了,袁帆微侧着身子继续向前,胳膊和身后的背包都已经碰到骷髅们伸出来的手臂了。情急之下,袁帆把登山杖伸在身前,左右拨打那些伸出来的骨头,再往前看,惊喜地发现,骷髅阵尽头的斜坡就在不远处,而那些骷髅只摆满了黑土地面的坡底,岩质斜坡之上,再无骷髅。
袁帆大喜,但眼前的通道已经缩得不到半米,袁帆双手横着登山杖,也顾不上登山杖究竟撞断了多少颈椎和肋骨,只没命地往前冲去。谁料随着骷髅的内移,通道越来越窄,登山杖不断撞上骷髅,阻力越来越大,最后一个巨大的反作用力传来,杖身正好撞到了长满黑藤的黑桩子之上。袁帆只一个迟滞,登山杖的一端就被黑藤缠了起来,袁帆奋力一抽,扯断了刚缠上去的黑藤,但骷髅越来越密,刚一扯断,更多的黑藤便又往登山杖上缠了上来。
斜坡就在五六米外的地方,但那通道眼见即将闭合,情急之下,袁帆把登山杖朝边上一推,把那群骷髅推开了些,随即丢开登山杖,从后腰抽出甩棍甩了出来,没命地一边左右狂扫,一边奋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