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的状态不佳、秦雪鸥的车技不够,加上拐错弯、上错高速等衍生问题。一家三口来到江门新会区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小溪在车上大声抗议:“爸爸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都快饿死了。”
秦雪鸥也被路上的各种“奇遇”搅得意兴阑珊,心里有一股执念:这些情况都是王启的心不在焉造成的,要不是他和乔南那点破事……被她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如同越来越厚重的乌云在秦雪鸥的心头盘踞,仿佛在找一个突破口原地爆炸。原本在出发之前对自己“为了小溪,要好好享受这段旅程,尽量给小溪的童年留下一些家庭和美的记忆。”的叮嘱也随着这些情绪的聚集荡然无存。
王启坐在副驾驶上,仍然保持着很久之前的姿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还是有些担心乔南出了什么事,而碍于秦雪鸥在场也不好打电话,就这么僵持着。
终于,前方一辆无故急刹车的轿车成了那弥漫着“易燃易爆”气体的空间里的火源——点燃了秦雪鸥的情绪,她全然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同时疯狂地按下了喇叭。刺耳的喇叭声和秦雪鸥的大骂声在王启和王小溪耳边响起,震耳欲聋……
“你是猪啊!无缘无故急刹车,老娘这就撞上去,撞死你得了!”
接着,车厢里传来了小溪的哭声:“妈妈,你别撞,我害怕!”
听到小溪的哭声,王启立马双眼充血,大声吼道:“你疯了吧?开不了就停下,我来开!”
“王启,你是不是人啊!一有问题就对我开骂。你想想到底是什么让你一上午都这么魂不守舍?”
秦雪鸥的这句话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后座上,小溪哭得更厉害了:“爸爸妈妈,你们别吵架,小溪不哭了!”
听到女儿的这句话,夫妻俩同时心里一痛。但是愤怒仍然在燃烧,车厢里突然就变得寂静无声,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低的气压。
汽车在新会区的街道上行驶,秦雪鸥看着前方,目光渐渐失了神。看着妻子的状态,王启意识到了方向盘还在妻子手中,意识到了眼前的危险,终于第一个冷静了下来。他搂了搂身旁的妻子,希望用拥抱这个动作,让全身紧绷的妻子放松下来。
秦雪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然后就是发自内心的恶心和排斥。她猛地踩下了刹车,车在路中间猛地停下。幸好路上车不多,后面的车也跟得不紧,才没有造成交通事故。但是,坐在后排中间的小溪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被急刹车的力量带得朝前方冲了过来,额头猝不及防地撞在了前方排挡杆上,瞬间鼻血直流。
王启一把抱起小溪,另一只手抬起就给了秦雪鸥一记耳光。秦雪鸥的右边脸颊瞬间出现一片鲜红。
这是他们结婚十几年来,王启第一次动手打秦雪鸥。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车上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秦雪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按下双闪,慢慢地再启动车子把车子靠边停在安全地带。只记得这一切动作都是来自自己的下意识,而自己的意识完全被女儿受伤的愧疚和丈夫那一耳光的屈辱控制,无声的泪水肆意横流。
王启几乎是在停车的第一时间抱着小溪下了车,跑向路边一家小超市。他把仍然鼻血横流的女儿放在超市门前,对着表情错愕的老板娘微微颔首,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把水倒在手上,然后轻柔地就着水拍着女儿的后脖子。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倒了一些水在纸巾上帮女儿擦干净鼻子和嘴巴处的鲜血,再拿了一张干净的卫生纸塞进了女儿的鼻孔。
王小溪一动不动地任由爸爸摆布,她听话地仰起头,一口一口地吞下流进嘴里的鼻血。随着腥甜的味道从嘴巴到食道再到胃里让她一阵恶心,加上刚才的惊吓,她忍不住“哇”地吐了出来,吐出了一堆含着血和食物残渣的污秽。王启看着难受的女儿,心如刀绞,他拍着小溪的背,泪水横流。
等小溪吐完了,王启冷着脸抱着小溪回到车上,把女儿放进车子后座。打开驾驶位的车门,钻进车里解开安全带,把还在驾驶座呆呆坐着流泪的秦雪鸥一把拽出了驾驶室,力气大得几乎要让秦雪鸥跌到车旁的地上。他没有管妻子,反而推了她一把,把她推远了一些,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朝前开去。
秦雪鸥,就这么被自己的丈夫抛在了陌生的新会街头,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很久,她被一直看着这一幕的超市老板娘拉到了超市门前的凳子上坐下,接过了老板娘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
“姑娘,你没事吧?刚刚那是你老公和女儿对吧?你们怎么了?”操着一口广东普通话的老板娘温和的关心在秦雪鸥耳边响起,她没有反应,继续发呆。
王启开着车在新会街头寻找医院,小溪流鼻血和吐了的情景把他吓坏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找一家大医院看看女儿脑子有没有撞坏,有没有脑震荡。
很快,王启找到了新会人民医院。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他抱起小溪就朝急诊奔去。
医生和护士对小溪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体温、血压,血氧饱和度……安全起见还照了个CT排除颅内出血。
幸好,小溪只是撞破了鼻子的血管造成流鼻血,没有脑震荡和颅内出血。医生把小溪留在观察室观察了一会就对王启和小溪说:“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王启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小溪的情绪也稳定了,她睁大眼睛在周围仔仔细细寻找:“爸爸,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
王启这才想起被自己丢在路边的妻子秦雪鸥。他虽然对妻子不顾安全,猛踩急刹造成小溪受伤还是很生气,但冷静下来的他也开始担心秦雪鸥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他乡出什么意外。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爸爸,你是打妈妈电话吗?把电话给我,我要跟妈妈说让她别担心,小溪没事了。”说着,小溪一把夺过了王启手中的电话。
良久,等到手机自动断线还是无人接听。小溪的眼里写满了担心:“爸爸,妈妈没有接电话,她去哪里了?”说完,她又要哭了。
王启连忙抱起女儿,接过电话继续拨打,安慰怀里的小溪:“小溪别着急,妈妈是大人,一定没什么事,我们去车上看看妈妈是不是下车太匆忙把手机落在车上了好不好?”
说着,他抱着女儿往医院门口的停车坪走去,打开车门,秦雪鸥的手机果真静静地躺在驾驶座旁边的储物格里。王启看着秦雪鸥的手机,猛然想起自己那不由分说的一耳光和把妻子拽下车的动作,终于有了一丝内疚。秦雪鸥是冲动,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好再次安慰小溪,然后发动车子沿着记忆中的“来路”希望找到自己丢下秦雪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