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藏室出来后,加濑去了附近的影院看了场漫威电影,没课的月份生活总是那么轻松,但仔细想想今天的事情,恐怕这一两个月都不会待在学校了。激烈的打斗让他血脉膨胀,晃动的镜头则让他昏头转向。从影院出来后,太阳仍在头顶上方,街上的水洼都已经被蒸干了,知了不知又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继续传播噪声,加濑的鞋子仍是湿漉漉的,他明显感觉脚趾被泡花了,每走一步都有轻微的疼痛感。
上了地铁坐下,他能闻见鞋子里发出的泥水味道,故意站起身,拉着把手,免得被别人闻到而嫌恶他。
回到家后,他把手表摘下放到茶几上,手扶着墙把鞋子脱了,袜子揉成一团丢在鞋子上,裤带抽下挂在客厅里的一个钩子上,站着把长裤、衬衫脱了下来扔到卫生间里,冲了一把澡,又拿脚盆把脚泡花了的脚好好冲了冲。洗完澡后,他把衬衫、裤子和袜子洗了,倒了一桶热水,把鞋带抽了,把跑鞋压进水里,鞋带漂在水上,像极了刚出生的水蛇。加濑用鞋刷把鞋边、鞋面的泥擦洗干净后,同裤子、衬衫、袜子一起挂到了阳台上,之后换了一件灰色印有富士山图案的T恤,腿上穿着神户胜利船的球裤,脚上扒了一双新的高邦白色长袜。
离彻子回家的时间还早,加濑拉开冰箱,里面只有两包吐司和一个马铃薯,牛肉酱被孤零零地丢在夹层,加濑拧开盖子闻了闻,味道还是太过刺鼻,心想下次不会再买这个牌子的牛肉酱了。加濑拿了钱包,仍是穿了一双运动鞋,绿色龙头图案印在鞋边。他下了楼,到附近的购物商场买了几根莴苣、一袋火腿肠、一罐花生酱、五根黄瓜和一大鸡蛋,在小区门口买了一小袋炸鸡和一瓶中国产的白酒。
彻子到家后,加濑已经做好了菜。莴苣炒鸡蛋,这是彻子最喜欢吃的菜,火腿肠炒黄瓜,加濑特地摆成了花的形状,黄瓜当花瓣,火腿肠当花蕊,炸鸡上又撒了一点胡椒,两个小酒杯里倒满了白酒。彻子脱了高跟鞋,换上自己的粉色拖鞋,把皮包放在沙发上去厨房水池洗了下手,加濑听到她的声音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彻子跟他抱了一下又接了个吻。
吃饭时他们各自无话,彻子很少尝过白酒,嗓子里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加濑让她不要勉强,多吃炸鸡缓解一下酒劲。
吃完饭后,加濑把碗拿到厨房刷了,彻子则盘腿坐在沙发上,把电视开着,低头看手机视频。加濑刷完碗后,用毛巾擦了擦手,关了厨房的灯,坐到彻子身边。
“彻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嗯?”彻子仍在玩手机。
“我马上要去趟东南亚,可能要一两个月时间。”
“什么?你又要走?”彻子放下手机,怒气冲冲地说。
“水野教授布置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就能升为教授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水野教授亲口跟我说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去!”
“为什么?还是因为那件事吗?”
两年前,加濑带着学生去神户写生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前女友晴子,那天加濑喝多了,和晴子发生了关系,后来一个学生把这件事告诉了彻子,彻子因此和加濑大吵了一架,好几个月才缓解。
“算是吧,你不能去,加濑君!”
“可是,这是水野……”
“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就算你一辈子都当不上教授我也不会怪你,我们很幸福不是吗?我特别害怕跟你分开,一天见不到你我心里都会不安。你,你是爱我的,对吗?”
“傻姑娘,我当然爱你。只是这次水野教授给我的任务非同小可,我是一定要去的。”
“那我怎么办?”
“这个,彻子,你听我说……”
“别说了,你去你的吧!”
彻子甩身进了卧室,把门反锁了起来。
加濑叹了口气,望着电视新闻里的飞机突然想起了机票的事情,抓住钥匙拿出了机票塞在口袋里,看了一下时间,明天下午四点!这也太仓促了吧!
一夜后,加濑在沙发上还未醒时彻子就出了门,加濑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卧室的门开着,加濑以为彻子想通了,他赶忙走了进去,但只看见揉成一团的被子,自己的衣服被丢在地上。
加濑又叹了口气,把衣服一件件叠好,从床底下搬出旅行箱,取出三件衬衫和两件T恤,随手拿了两条长裤,一条中裤,把腿上的神户胜利船球裤脱下换了一条黑色长裤,考虑到多雨季节,他从柜子里拿了七双袜子。旅行箱足够大,他又放了两双皮鞋和一双运动鞋,靴子太大就不带了,他去了阳台,昨天刷的鞋子还没有干,他拿了一个垃圾袋把鞋子装了进去,反复检查了一下证件,提起旅行箱走下楼,在机场的书店里买了本渡边淳一的《紫丁香冷的街道》,东京日报不用买了,飞机上估计会有。
飞机即将起飞,他还是放心不下彻子。她会原谅我吗?女人是多疑的,但他又如此理解她。她从札幌远嫁东京,在这里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她爱生活,却也怕生活,自己也不敢去触及她脆弱的一面。
乘务员要求乘客关闭手机,他赶忙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给彻子发了一段短信,发送完毕后关了手机,拿起渡边淳一的书读了起来。
彻子,原谅我,我这次去不是去犯错的。我一两个月就会回来,你不要害怕,不要担心,如果太孤单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说服爸爸妈妈从札幌过来,他们听我的话似乎多一些。我爱你彻子,我一直都爱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次回来,我们就要个孩子,好吗?
爱你的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