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晚宴是美好夜晚的一部分,这一句话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普遍适用。
晚宴在“酋长酒店”的酒水大厅举行。酒桌已经全部撤去,转盘全部拆了下来,堆放在大厅的角落,靠背椅椅面和椅面两两叠起,整齐地排列在两边的墙壁旁,把长长的透明飘窗遮住了一部分。
加濑和彻子率先从楼上下来,加濑穿着一身西服,彻子帮他打了个蓝色领带,而彻子这次出来并没有带什么华丽的衣服,紧紧穿了一条黄色碎花连衣裙,配上一双黑色长筒靴,倒也十分搭配。随后到来的是瓦伦蒂娜和科洛奇,两个人走在一起身高差不太多。瓦伦蒂娜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配着一条金色项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脚上穿着肉色丝袜,丝袜上是黛色高跟鞋,科洛奇的头上则喷了发胶,整个人完全是莱昂纳多在《泰坦尼克号》里的造型。接下来是阿雷,穿着一件白色套头衫、灰色休闲裤就来了,脚上穿着剪了筒的雨靴,让人看上去发笑。高岑穿着一件韩式休闲西装,袖口旁有几道蓝色条纹,戴着一副墨镜十分帅气,而苏雨穿着一条粉色短裙,涂了淡色口红,在人群中最为美丽。接下来是安德鲁·索尔维一群人,安德鲁一身灰色西装显得老气横秋,丹恩穿着一条牛仔裤,白T恤配上一件紫红色开衫尚且显示出一丝青春气息,托西奇戴着一顶贝雷帽,一身商务西装显得矫揉造作。阿尔普多纳斯是从楼梯走下来的,还是一副邋遢样,穿着酒店房间里的拖鞋,穿着一条黑色短睡裤,胡子没刮,眼屎还挂在眼角,头发乱糟糟的,牙也没刷,口腔里一股怪味,手指甲也没剪,见晚宴还没开始用小拇指指甲伸进耳朵里挖了挖,又顺着耳蜗挖了挖,摆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最后下来的不用说也是“吝啬鬼”尼古拉·海里因希,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德国人守时的好习惯。他牵着辛德瑞拉走了进来,穿着一件蓝绿色领子的黑色短袖衬衫,腿上的牛仔裤膝盖处已经洗褪色了。辛德瑞拉则穿着粉色的公主裙,金色头发上别了两个小发卡。胖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发言用的平台上,依然是昨天的装扮,只是脚上的陆战靴好像又脏了一些。
“那么,就算是都到齐了。今晚邀请大家来呢,主要是想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我想对某些人来说,这里的人恐怕都是陌生人吧。是不是啊,德国人?”
尼古拉显然听得懂英文,但他连头都没转,只顾喝着免费的朗姆酒。
“尼古拉叔叔,他们好像都在看你!”
“走开,辛德瑞拉,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
“好吧,不理那个蠢货了,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谁了,不过这也怪我,他的父母严格上来说是被我弄死的。”
下面听懂英语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来,那个英格兰人,你过来帮我用各种语言翻译一下。”
丹恩耸了耸肩,心想这又是个艰巨的人物,径直走了过去,把胖男子刚才说的话用各种语言说了一番,下面立刻发出了一阵阵骂声,只有尼古拉好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在贪婪地喝着朗姆酒,脸已经微微红了起来。
“嘿,德国人,我说你父母是被我弄死的,你难道一点也不关心吗?”
尼古拉仍是没有转头,喝着他的酒,辛德瑞拉一直在拉着他的衣服,而他也不为所动。
“唉,算了,他现在就是个废人。我先来介绍一下自己吧,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将会和我共处几天。我叫‘豪猪’,这个名字跟我的体型比较适合,事实上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和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悲惨的事情,因为到处跑的缘故,我连自己是哪国人都忘记了。我的人生是在阿姆斯特丹改变的,说句话你们可能不一定相信,在那之前我是个银行家,我画画很好,同时兼职杀人犯,我在阿拉斯加,甚至在加拉帕格斯群岛都杀过人,但我当时都没有被抓到,二十几年后他们才想起通缉我。没错,我现在是个通缉犯。哦,那个希腊人,我知道你在摸什么,把手铐收起来吧,有什么私人的事情我们等这件大事过去再解决。很好,你虽然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其实十分聪明。二十年前,在阿姆斯特丹一个叫伦勃朗的大家族广结天下好友,我阴差阳错地去了那里,还跟他们的当家哈格特·伦勃朗成了生死之交。行了,你们看看我,我知道你们在心里肯定都在咒骂我,骂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为什么要透露我是个混蛋,因为我所提到的哈格特·伦勃朗是个比我还混的混蛋。当时,我、哈格特、一个自称法国贵族的日内瓦人,哦,那个比利时来的,你应该知道他,帕萨里克·哈比,你应该知道吧,估计是个看门的或者是个管仓库的,但是他画画确实不错,还有一个意大利人,现在应该是个邪教的主教,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肚子坏水,是吧两位从意大利来的朋友!哦,当然,还有我们日本的朋友,来,两位日本人,听一听这个名字,水野天久,怎么样,很诧异吧。哦,小伙子,你看你的脸色太难看了,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应该保持笑容。我知道,我所说的人和你们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有关系,并且颠覆了他们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但事实确实如此。好了,让我接着说下去,我们几个人才阿姆斯特丹成立了伦勃朗俱乐部,一开始我们每天画画,讨论美术作品,后来我们觉得愈发没意思,结果有一天我们就人性这个问题吵了起来,于是我们就提出了‘捏造命运’这一构想。刚开始我们都觉得很有意思,我们分别选取小孩子,帮助他们安排命运,把他们联系到一起,来探究人性,并且最后进行检验。整个计划是从基萨开始的,那位东南亚小子,我对你最熟悉不过了,你是第一个被卷入的小孩子,你还记得那个晚上吗?我、水野天久还有一个叫霍夫曼的德国人一起杀了两个人。那对男女好像不是你的父母,不过够可怜的。哦,可怜的小女孩,你在哭什么啊?哦,我想起来了,我提到了你爷爷。啊,你别哭了,你爷爷没杀人,他是被逼无奈的。还有那个日本朋友,你必须留下来听我说完。在杀了两个人后,我便记下了这个东南亚孩子的脸,出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两个英格兰人,嘿,听着,翻译先生还有那个聪明的希腊人,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东西。哦,不用惊讶,还有你,把手铐收起来!你们的父亲喝得大醉啊,年纪轻酒量也是不行啊。我记住了那两个人的脸,据我后来调查那个没喝醉的小青年得了神经病,倒是那个喝醉的人生了两个小兔崽子,于是你们两个就进入了画里,按血缘来说你们也应该团结起来啊。好了,再说说比利时人,你的进入纯粹是个巧合,不过我也不排除帕萨里克跟你们索尔维家族有私人恩怨,总之你是逃不了的。意大利女郎,哦,美丽的姑娘,你中了恶魔之爪,你完全是被因苏亚这个恶魔盯上的,没办法我帮不了你,据说你还被他耍得团团转。哦,没事的,亲爱的,被他耍是个正常的事情。还有谁,哦,日本人和中国人。先说说这对夫妇吧,我是说日本的这一对,你的老师加濑可真是个细心观察的人,他在十年前就发现了你们俩的亲密关系,你们走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啊,这个中国人也是,加濑说你是个忧郁的人,忧郁的眼神打动了他,看来你现在比以前开朗多了,我估计是受这位貌美的的妻子影响。好了,我应该把你们心中的疑问都解释完了,你们知道的,想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那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些呢,因为我这些年来深感罪恶,我不想在这个罪恶的局里继续待下去了,要知道我是这幅画的中心,所以我有必要告诉你们真相。来吧,我现在向你们展示这幅画。”
“豪猪”打了个响指,两个工作人员把画搬了上来。“豪猪”立马掀了画布,晚宴中的人立马冲了上去。
“我的天,这绝对是一幅名画!”托西奇摘掉帽子,用克罗地亚语说。
“这应该就是教授说的真《夜巡》了吧。”
“亲爱的,我之前问过陈老,他孙女看到的应该就是这幅画,我一直没告诉你。”
“这恐怕就是藏有秘密的画作,科洛奇先生。”
“说吧,多少钱?多少钱,我们公司都愿意付。”
“你们这群垃圾,这幅画给我的画准能写出个好作品!”
……
“你们都闭嘴吧!把画收起来!”
两个抬画的人又把画抬了下去。
“嘿!你这该死的家伙!”尼古拉带头骂道,晚宴里的人脸上都带着怒容。
“妈的!你们到底都在关注些什么?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吗?你,希腊人,把手铐收起来,我都看见了!听着,这件事情快结束了,我们每个人都想从这该死的被设计好的命运走出来,明天中午,在这个东南亚人的古董店里见,我指的是画里的人,别的人不要来!”
“嘿!”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这幅画是属于世界的!”
“行了,妈的!尼古拉·海里因希、辛德瑞拉·霍夫曼、丹恩·约翰逊、安德鲁·索尔维、阿尔普多纳斯、加濑藤、原野彻子、高岑、甄雨田、瓦伦蒂娜,加上我,这十一个人明天中午到甄雨田的古董店,明白了吗?”
“不是有十二个人吗?”瓦伦蒂娜问道。
“哪来的第十二个人?”
“可我梦里的明明是十二个人啊。”
“我的天,你还真是什么都信!没有十二个人,只有十一个人!”
“可是……”
“好了,瓦伦蒂娜,”科洛奇捏了捏瓦伦蒂娜的胳膊,“我来帮你查查这第二十个人,你看,我已经拍下来了。不过我刚才数了一下,确实只有十一个人,估计是哪里出错了。”
“估计是哪里出错了。”瓦伦蒂娜跟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