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即将来临
一切烟尘随暗而起
一日良心换来的美食
主将除去
让心灵负罪的土壤。”
“你在说什么?”法西奥等瓦伦蒂娜说完,望着她慢慢睁开的眼睛问。
“啊,没有什么。”
“听起来像是礼拜时候说的话。”
“没有没有。”
“那么主是什么?这个词不会凭空出现吧。”
“这个……”
“你是基督教徒还是天主教徒?”
“抱歉,我不能说。”瓦伦蒂娜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能说?是我哪里冒犯了您吗?”
“不不不。”瓦伦蒂娜指了指坐在斜对面,离她三米远的科洛奇。
“冒昧地问一句,这个人在罗马就跟着您了,现在到了吉隆坡还在跟着您,他跟您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直到……”
“直到什么?”
“现在不能说。”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一个盘子走到他们的桌前,法西奥取下面条推给瓦伦蒂娜,瓦伦蒂娜点头致意。
“筷子!”服务员把筷子从盘子里拿出放到桌子上,转身下了楼。
“呃,冒昧地问您,您知道这个叫筷子的怎么用吗?”法西奥挠了挠头。
瓦伦蒂娜红着脸说:“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法西奥托了一会腮,突然一打响指,“您看好了,让我去会会他。”
瓦伦蒂娜正疑惑着呢,法西奥拿起筷子,转身向科洛奇走去。
“打扰了,敢问您会用这个吗?”法西奥坐到了科洛奇对面,用意大利语问道。
科洛奇一脸诧异地望着他,“啊,这个,短木棍,我……”
“您也不会用是吗?”
“是,是吧。”
“好吧,打扰了。”
法西奥起身向他伸出一只手,挤了一下眼睛,科洛奇向向他靠了靠,握了一下手。
“跟着可以,别进来。”法西奥把声音小声地藏在嗓子里,随后拿着筷子走回了原来的餐桌。
“您真是奇怪啊,曼奇尼先生。”瓦伦蒂娜笑着说,瞟了一眼科洛奇,科洛奇低头望着餐桌,没有看她。
“这下他不敢来了,既然这筷子我们不会用,不如换个西餐店吧。”
“可是,这不是……”
“没有关系,有这个人在我们估计也吃不安稳。”
“那好吧,听您的安排。”
瓦伦蒂娜拎起白布旅行包,用手理了理裙子上的褶子,跟着法西奥下了楼,科洛奇仍坐在原地,没有跟来。法西奥跟瓦伦蒂娜过了一个马路,走进了一家两层楼的西餐厅,点了两份牛排和苹果汁。
“这一带的餐馆都是两层楼呢!”
“是啊,跟罗马不太一样,不过中国的店好像也是一层的居多。”
“您还了解中国?”
“哈,一点点而已,以前看了一些关于中国的旅游书和电视,读过莫言的作品,据说中国的作品是很难翻译好的,里面涉及了太多的民间俗语,中国人对称谓也有讲究,比如‘我’这个词,中国有好几种说法,而这些翻译过来就只有一种说法了。”
“您懂的可真不少啊!”
“哪里哪里,皮毛而已。”
“您的办法还真有效,那个人没有跟来。”
“我刚才那么做就是在提醒他,他暴露了,我们已经发现了他在跟踪我们。那现在您能跟我说说他为什么跟踪您吗?”
瓦伦蒂娜蠕动了几下嘴唇,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看您是个好人,曼奇尼先生。您一定要保密啊。”
法西奥点了点头。
“我其实既不是基督教徒,也不是天主教徒。”
“哦?那是什么教的教徒?我看您喝过酒,肯定不是***,更不可能是佛教徒。”
“您说的对,都不是。”
“那是什么教徒?难不成是邪教?”
瓦伦蒂娜瞪了法西奥一眼。“不是这样的,曼奇尼先生。我所在的教叫做**教,虽然被外界称为邪教,但其实不是这样,意大利宗教安全委员会的人对我们的教会有太多的误解。我有个妹妹,跟我住在一起,几个月前我们乘车打算去佛罗伦萨游玩,在罗马市区的时候,妹妹说要去马路对面的小商品店里买一个蝴蝶结,留着照相的时候戴着,可谁知道在过马路的时候,她被一辆车撞死了,那辆车的速度绝对达到了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时,我的妹妹当时血肉模糊,当场就死了。我的世界跟坍塌了一样,每天茶饭不思,多次想自杀,但是都没成功。后来有一个人找上了我,他就是我的教主。他向我宣传了灵主教,并声称灵主教可以治愈我的心病,我当时就把他哄了出去,我说宗教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他却平静地说等我想通了他再来。一周后,他来了,给我来了一瓶药丸,说这是主给的,如果我睡不着觉,整天想着那些不幸的事情就吃这主的药丸。当晚我内心挣扎了好久,还是尝试着吃了一片,结果我夜里睡得非常香,第二天竟也没想我妹妹的那件事。过了几天他又来了,说要带我参观参观**教的教堂,我之前对他的态度太粗鲁了些,心里十分愧疚,就跟他去了一趟。那天是周五朝拜的日子,教堂里的朝拜情景感染了我。主教又向我讲述了**教的由来和重要教义,对身处绝境中的我都有指导性的意义,我动了心,但我仍没有立马答应,我说要考虑考虑。但从那晚之后我开始连续地做噩梦,每天清晨醒来,我总是大汗淋漓,头脑里那梦的场景总是挥之不去。我就去找了主教,告诉他我做噩梦的这件事,他说我的身旁有太多魔鬼,我的心中也有太多的邪念,只有*主才能救得了我。我就暂且相信了他,结果那天晚上我居然没有做梦,第二天开始,我按照主教的要求,在特定的时候说特定的祷文,之后我就再没有做过那个梦。总之,**教在我生命最黑暗的时候拯救了我,我这一生都要为伟大的主献身。”
法西奥听了瓦伦蒂娜的叙说,心里笑道:这个女人真是太傻了,那个药丸明显就是吗啡么,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找上了她,显然是看上了她,而不是出于其他目的,这么简单的骗局,她也能被骗?
“您在想些什么?”
“瓦伦蒂娜小姐,您当时做的是什么梦?”
“一幅画,很奇怪的画,每天晚上都梦到它。”
“是怎样的一幅画呢?”法西奥起了兴致。
“我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是有十二张人脸,而且……”
“而且什么?”
“有一张是我的脸。”
法西奥吓得碰翻了苹果汁。
“您没事吧?抱歉我吓到您了。”
法西奥扶好高脚杯,忙摆了摆手,心想:这个女人精神上准是有毛病。
“您和主教是什么关系?”
“什么?”
“呃,我是说您跟主教有没有点特殊的关系。”
瓦伦蒂娜红了脸,“您怎么问起这个了?就是主教和教徒的关系啊。”
“没有点别的?”
“这个……他是灵主的使者。”
法西奥忍不住笑了起来,瓦伦蒂娜有些愤怒。“您又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说一说我对宗教的看法。首先,我是不信教的,我认为人在精神世界缺失的时候会去信教,主要有两种心理,第一,他们相信神能够为他们指点道路,解答有关命运的东西,而美丽的小姐,您属于第一点。第二,出于敬畏心理,他们看多了关于天堂和地狱的描绘,生怕《神曲》里的场景真实存在,中国十八层地狱的描绘则更为可怕了。为什么他们害怕地狱的存在呢?因为有太多的书描绘了这一场景,他们认为这绝非偶然,如此多的文献猜测地狱的存在,那么一定不会有假,他们就寄希望于神引领他们进入天堂,而不是在地狱里遭罪。殊不知,他们其实禁锢了自己,宗教向来就是好坏参半,有得有失。当然了这是我个人关于宗教的观点,对您和您的灵主教毫无冒犯之意。”
瓦伦蒂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哎呀,说了那么多话,牛排都要凉了,快吃吧!”
“那我就先吃啦!”瓦伦蒂娜笑着说。
“等下,您还没有念那个祷文呢。”
“对哦,多谢您的提醒,曼奇尼先生!我险些就冒犯了主!”
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