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迟雪冻人。
初春的夜,透着丝丝的寒意,融雪悄冰,宫庭深处闻更鸣。
皇宫,龙乾宫。
御书房的灯通夜未熄,一个金袍加身的年轻男子时坐时起,俊秀的眉宇间尽是爆涨的怒气,却似乎刻意隐忍,无法发作。
“小乐子,摆驾祥宁宫。”终于,少年再起身之时,‘拍’地一掌扫落案前折子,面色铁青。
“皇上不可。”随侍太监忙上前拦住轩辕泽的身体,急声劝道:“皇上,此时半刻三更,太后娘娘一定已然熟睡,皇上何不等到天明再去?”。
“朕一刻也不想等。”一把推开身前的小乐子,向来在朝臣眼中温顺平和的少年天子,此时脸上爆怒的神色,足以吓倒一地人。
幸好此时夜深,除了常侍身侧的常乐公公在,其他宫女太监都在外殿候着。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跟着一个谨慎的宫女传来怯怯询问声音:“皇上,是否要奴婢等进去侍候?”。
“皇上困了,你们快去打水侍候皇上就寝。”常乐闻声机智地扬声吩咐,而后在一阵渐去的脚步声中,低声劝道:“皇上,切莫冲动。请皇上定要忍这一时之气,只等立后之日皇上便可亲政了,待亲政后,您再纳了何姑娘也不晚呀?”。
小乐子眉眼苦皱,知道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立何姑娘为后;可是却不想太后不跟皇上商量,只一道懿旨直接定了皇后人选。
皇上知道时,已是太后宣榜召告天下之时。
“如不能立婉儿为后,朕这皇帝,不当也罢!”赌气地一甩衣袖,轩辕泽确实怒气难平。
想母后早知他与婉儿情投意合,且他也早有意在母后跟前提过他日欲立婉儿为后;却不想,母后一道懿旨便生生拆散了他与婉儿的多年情谊!
不管那云相之女是否真是旺国之命,他都不会同意立她为后。
他的婉儿温婉贤良,貌美心善,才情绝代,哪点不如那个默默无闻的女人?
可母后却听信市井谣传,竟然真的信了那些无稽之谈,简直可笑!
“皇上,皇上不可啊!”小乐子拦之不住,只得跟在怒气而去的轩辕泽身后,惶恐地苦劝。
两旁刚刚打水而至的宫女见到一脸愠怒而出的皇上,吓得纷纷跪在两侧,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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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宁宫,养心殿。
天边的启明星已经渐亮,东方的鱼肚白隐隐透着一片青色,而静候在殿外的轩辕泽,却面色暗黑,十分难看。
他已经整整等了太后一个时辰,原本一肚子的怨怒,此时早已升成委屈。
三年前,父皇突然驾崩,适逢当时天下不稳,家国不宁;于是年方十五的他便匆匆登上帝位,由太后垂帘,宰相与三位顾命大臣辅佐!
少年的他,虽为天子,却从来没有亲政;只等守孝三年后开春,他便可立后亲政。
而今年,便是他苦等的这一年。
这三年来,他为了婉儿,未曾先纳过一位侧妃;只想在大婚当日,他可以牵着婉儿的手,告示天下:她是他的后!
可是,他这三年来的等待,却被母后一道懿旨便无情打破,让他如何不怒?
轻浅从容的脚步传来,芳菲淡淡的面容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来到殿外,她对着轩辕泽缓缓一辑身,回道:“回皇上,太后娘娘依旧熟睡,未曾醒来。”。
“皇上,太后还未起,咱们先回吧!”小乐子悄悄暗示,看到进去通传的人几次都无功而回,他不由松了口气。
或许等了这些时候,皇上的怒气也没有先前盛了。
果然,他看到皇上的面色没有方才难看,才敢小声提醒。
可是事实上显然不是这么回事,轩辕泽在见到芳菲再度独自而回之时,久候的不满终于爆发。
“芳姑姑,请你再进去通传母后一声,就说朕在此等候!记住,请姑姑这次务必带回母后的回复!”没有理会常乐的提醒,轩辕泽铁了心要见到母后,他要当面问清楚,这是为什么?
“奴婢遵命!”年约中旬的清丽女子从容地一辑身,而后再度转身入殿。
只是轩辕泽没有看到,女子在转身之际的无奈一叹,似是看透一切世事。
“他还是不肯离去?”殿内,华贵的紫帐金帘之中,传来太后雍荣华贵的清懒声音,却在清懒中透着丝丝无奈。
“回太后,皇上还是执意不肯回去。”芳菲恭敬回禀,低头垂眸之礼数数十年不变。
“唉!痴情是劫,这正是哀家不放心让泽儿亲政的大忌啊!”幽幽一叹,床上之人身体动了一下;芳菲见状迅速上前拉开帘帐,挂入金钩之上。
“太后所做全是为皇上所想,想皇上待日后明白了太后苦心,必不会怨您!”芳菲上前扶起太后,边应边麻利地替她穿衣束带。
浅浅一笑,司徒纤玉看着跟随自己数十年来忠心不二的芳菲,眉眼间全是随和。
一晃数十年,芳菲也由原先的小宫女成了如今祥宁宫的掌事姑姑,她是看着泽儿长大,以她对泽儿的了解,与自己几乎无差。
只是这次,她却也不确定泽儿会不会全然听从自己的安排!
“那何若婉确是集美貌与才情一身的好女子,只是她的身家却够不上帮助泽儿打拼天下。如今那云相三女虽素来无名,却因吉燕一事,天下皆知。加之宰相之女,朝野信服,日后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有她为后,断不会没了威信。”。
抚了抚盘好的发髻,司徒纤玉对着镜子,看到镜中女子日渐苍老的脸孔,不觉神色黯然:“只是泽儿向来痴情,哀家不知,他会不会为那何若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