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还是那张娇滴滴的脸,长眉入鬓,檀口轻盈。只是那雪玉般的皮肤上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生生撕裂了这漂亮的面容。
紫薇含泪一笑:“谢公子关心,紫薇还是下去治伤吧。”
这污水泼得不算巧妙,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种事儿。紫薇本来打算悄悄地走掉,留个疤,日后再用流言蜚语把这事坐实,那才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谁知肖阳跳出来给她直入公堂的机会。紫薇当然知道这样冒险,很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她放不下这样的机会——只要赢一次,凌云宫就得对她负责,而凌云宫不会再让她出事,肖阳动不了她。
紫薇是散修,不像其他门派总有和凌云宫联系的机会,一年到头也就只能在赏花宴上见见君泽。她是真的很想留下来。
子洛脸上已能看出厌恶之色,看到紫薇的伤口还是道:“先给她处理一下。”
那伤口深可见骨,十有八九不能恢复如初。那个帮紫薇清洗敷药的医仙愤愤不平:“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紫薇只管垂泪,果然,不少人侧目子洛,甚至有人替她出头:“仙子只管把事情说出来,这么多人总有人替你做主的。”
受伤的美人受了天大般委屈大哭起来,不少女修平时就觉得子洛高傲美丽过了头,现在可有的说了:“下手这人好歹毒的心肠,也不知平常什么龌龊模样。”
到底是顾忌着君泽不敢说得太过分。紫薇暗中着急,她没想到没一个人把子洛挑出来,偏自己不适合开口,只能哭得越发可怜。
终于有人不忍心了:“子洛上神,你怎么能做了这样的事还无动于衷?”
君泽怒道:“请谨言慎行,洛儿与此事无关。”
他这一气确实能让人不再开口,可人心里骂的话怕不是更难听了,子洛暗中摇头。肖阳低低一笑,朗声道:“不知能否借刀一观。”
子洛见他笑得调皮,存着几分吓他的心把刀跑过去。那刀飞得咻咻有声,肖阳一只手就接了下来,向众人笑道:“这便是了,此事确实与子洛无关。”
众人有些怀疑:“此话怎讲?”
肖阳很随意地拿起酒壶往刀上一浇:“请看。”
这酒由桃花炮制而成,色泽粉得可人。目力不行的小仙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难道这花纹暗藏玄机?”
“正是。”肖阳收拾一番把刀还了回去“子洛和仙子过招的时候我就发现这把刀没有刀气,想来应该是拿给弟子练习的玩意儿。”
紫薇不清楚宗门大派培养弟子的套路,当下猛地直视肖阳,仿佛要把他手里的刀看出花儿来。肖阳给了她一个笑脸,紫薇赶紧低下了头。
岳家两姐妹也要来刀细细查验一番,小岳道:“不错,这把刀不能伤人。”
这就把子洛摘出来了,可紫薇脸上的刀口是实打实的。这嫌疑随着众人的目光焦点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落到紫薇头上。
却有一女声道:“但也不会有自毁容貌的女子。”
循声望去,子初端端正正地坐在君泽旁边,带着点孩子气地分析道:“我觉得紫薇不至于把自己的脸给毁了。”
君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话,正在为难要不要当众训斥一番,子洛已经取回那刀:“看来今天这锅非我莫属。”
无论子洛是不是在嘲讽,肖阳立刻道:“这可不一定。”
紧接着,君泽训斥子初:“不得胡言。”
无论是紫薇自毁容貌嫁祸子洛,还是子洛当真出手毁了紫薇的脸,这事是越发有趣了。众人见此事确有内情都醒了醒脑子,不再跟着瞎起哄。
一时有些安静,那个奇葩突然好奇道:“这是什么?”
他手里举着一个很轻很薄的小匕首,刃上还有点血迹。众人都伸头来看,那血迹半干未干,看起来新鲜得很:“呦,上神哪儿找到的这玩意儿?”
奇葩笑呵呵地把那刀塞回紫薇身上:“从这小姑娘身上摸出来的。”说完他向君泽挤眉弄眼,君泽默默地点了点头。
紫薇早就把那凶器弄成了齑粉,防的就是这一出。她把那匕首翻来覆去地看,纹路弧度都分毫不差:“不!这不是我的东西!”
没人信她的鬼话。人们对她可不会向对子洛那样客气,一时间说什么话的都有;没说话的也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她,仿佛她是粘一点就甩不脱的垃圾,谈论她都脏了自己的嘴。紫薇还要哭,君泽冷冷道:“想是凌云宫招待不周,仙子不必再来。”
紫薇的泪水真真正正地落了下来,她站在人群中央,每个人都在用手、用目光对她指指点点。她看了一眼君泽表情,一下就扑到子洛面前:“上神,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多计较……”
她是真正的哀切,求却是求给君泽听。可怜她这种地步还满脑子君泽,伏在地上又是求又是哭,眼泪弄花了她的脸,灰尘弄脏了她的裙子,连纱布下都渗出血来,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君泽的动静。
子洛提醒她:“你的伤口裂了。”
她充耳未闻:“上神,紫薇一时糊涂。”
这又是何苦呢?子洛叹口气,她最清楚君泽是个多么冷漠的人,温柔的时候能让你一头陷阱去,冷漠起来能让你恨不得从来没遇上过他。紫薇明显是看见他的温柔就一头扎了进去。
“你也听到了。说这话的是师傅,不是我。”子洛打断她的哀求。“把她请出去吧。”
紫薇呆呆地跌坐在地,眼泪都忘了流。一个小仙很耐心等着领她出去,她抚了把脸,站起身子:“君泽,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没人听到这句话,或者说,听到了,但根本没必要注意。
哭哭啼啼的人走了,场面一下安静下来。接着就是哄闹,仿佛热烈一点就能把先前的一切忘掉似的。也有些嘲讽过子洛的人陆陆续续来道歉,态度十分诚恳。子洛压根没放在心上,一个两个道歉倒让她烦不胜烦。
“洛儿。”
她回过头去。
“此事毕竟因我而起,我想我也应该向你道歉。”
原来他也是清楚的。子洛一时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在座位上呆了许久,霍然起身:“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