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喧闹得厉害,但马车里却出奇的安静。
朱铭昭假寐养神,孟二醉酒酣睡,烟水很是尴尬,倒是倪卿卿,用手帕遮了脸上伤疤,直愣愣地望着孟二勾魂的睡颜,真是一瞬也不想挪开。
烟水见倪卿卿的憨痴样儿,本想打趣几句,但又怕倪卿卿再次口无遮拦,只得生生忍住。
“真好看啊。”倪卿卿心脏噗噗直跳,真想一下扑过去,吧唧一口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心里这么想,身子也诚实得很,臀部慢慢离了长凳,慢慢朝孟二倾身过去,压根就忽略了身边另两人的存在。
烟水惊得美目大睁,对方好歹也是正五品医家的孙女,怎么行为举止如此孟浪,比之她们这些贱籍女子,还要开放许多。侧目望向朱铭昭,烟水总算是明了,为何这倪家姑娘不入世子爷法眼,给退掉了亲事。
“世子爷,您也不管管。”烟水很是忧心,牢牢拽孟二的胳膊,生怕身旁这醉酒的美男子,被非礼了去。
“还嫌不够丢人。”一直闭目养神的朱铭昭,忽然睁开眼,一抬脚,将倪卿卿给踹了出去。
灵丹正与盛贵吵着嘴,忽然就见一团水蓝色的东西带着香风,从马车里飞了出来。待听清楚哀嚎声,灵丹才反应过来,拔足朝倪卿卿飞奔去。
倪卿卿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狼狈无比。
粉衣堆里也起了慌乱,柳悠静与灵丹,一起将倪卿卿扶了起来。
“卿卿姑娘没摔坏吧,”柳悠静轻轻柔柔的出声,因着刚才救人一事,对倪卿卿多了几分看重,“也别往心里去。朱世子脾气生来暴躁,我们这些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哪里比得上我们的孟二公子,谦和有礼,永远都是那么亲切迷人。”
“那狗屁玩意儿,连孟二公子的半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手掌擦伤,两膝盖也摔得淤青,倪卿卿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她的孟二公子,要与朱铭昭那厮称兄道弟。
“就是就是!”马车走得远了,粉衣堆里一阵大胆的附和。虽然朱世子生得极好看,但脾气太差,简直是个活阎王。
“卿卿姑娘医术了得。”柳悠静拿出丝绢,一边小心替倪卿卿擦拭伤口,一边柔声地邀约,“我们队伍里正好缺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不如卿卿姑娘以后跟我们一起追随孟二公子,顺便一展所长,帮忙处理一下突发病情,如何?”
“来嘛,来嘛。”周围粉衣女子热情相邀,全然忘记了,不久前是怎样以嫉妒的眼刀,去飞砍倪卿卿的。孟二公子实在太勾魂了,保不齐什么时候,晕倒的就是她们自己。再说了,这倪卿卿毁了容貌,没有什么威胁。心性高洁的孟二公子,也只是醉了酒,眼神不清,才与她戏言一两句。想要登孟二的堂,入孟二的室,就倪卿卿,就算脸好了,也顶多是个妾室。
“这个……这个我平日,也不是太得闲。”倪卿卿婉拒,她可不想成为随行医护人员,这样就没多少时间,近距离欣赏孟二的容颜。
“我明白的,无官一身轻嘛。”柳悠静极为耐心的劝说,“但加入我们,可好处多多哟。你看我们这支队伍里,有专门打探孟二公子行踪的。”
话音落下,粉衣堆里出来一个女子,骄傲地出声:“我哥哥是巡城小吏,无论孟二公子秘密出现在哪个犄角旮旯,但凡瞧见了,总是要差人来通知我们的。当然,我们也会拨出些银两,给他们适当的回报。”
“果然好眼线。”倪卿卿佩服,似狗仔队一般的存在。
“还有呢。”柳悠静纤手一指。
又一个女子站了出来,愈发骄傲地说:“我家堂哥在孟二公子的书房伺候。公子每天用哪家笔墨纸砚,读哪几本大家名著,写哪些佳篇诗句,我们这么人,都是第一时间知晓,第一时间效仿的。不求似公子般才高八斗,只求与公子有一丁点的共通。若是哪日公子即兴赋诗一首,谁能成功附和上一两句,定是要得公子另眼相待的。”
“果然好志向。”倪卿卿咂舌。相较而言,她倪卿卿做得还很不够。
“还有呢。”柳悠静拍拍手,自家丫鬟从随身的包袱里,捧出了一件衣衫来。
灵丹皱了皱眉,那件衣衫眼熟,好像是盛贵那厮穿过的,白送给她都不要,偏偏还有人宝贝一样的供着。
“看见没有,”柳悠静无比自豪的捧起那衣衫,高傲得像只最美丽的孔雀,“这衣衫上面,是孟二公子的墨宝。前几天,公子在珍馐楼五层醉酒时,亲笔所题。这可是我得了消息,花大价钱买来的。要是卿卿姑娘你没有事先得到消息,即便是再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倪卿卿不得不感慨组织的好处,便不再犹豫,道:“如此,我便加入了。不过事先说好,我也有我的正事要忙,不是每次得了消息,都有时间追随大部队。但头儿,您放心,只要我在场,姐妹们放心晕倒,总不会让你们一睡不醒的。”
“好!好!好!欢迎倪小神医入我粉衣帮。”如此再被孟二公子迷晕,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新得一位得力干将,柳悠静极为高兴,将队伍里的骨干人物,都请出来,与倪卿卿相互见了面。
适才倪卿卿飞出马车,摔伤了膝盖,柳悠静吹响玉笛,随行的轿夫,便抬来软轿,将倪卿卿抬了起来。大部队追赶马车,浩浩荡荡的往揽月楼而去。
“组织还真是考虑得周到啊!”软轿里的倪卿卿,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感叹。灵丹一脸得意的跟在一旁。
这软轿,专门为受伤的骨干所备,一般的小喽啰,还没资格上轿呢。软轿四周,大堆粉衣女子护着,倪卿卿被软轿颠得有些发困,模模糊糊地想起了星宿老仙那老爷子。要是再敲点锣鼓,喊点口号,那就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