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不知不觉间,时间如白驹过隙,郭远山离开姑苏城将瓷瓶带到岭南药王谷后,又折返回到了姑苏城。
这厢他一进姑苏城,便不做停留直奔洛府,哪曾想现时的洛府大门紧闭,上贴封条。一见此景,郭远山实是惊惧万分,不知洛老爷家怎么就犯了事被抄了家。
郭远山茫然无措的走在姑苏城中,他想不明白洛府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对于他来说,洛府就是他的家,现下家没了,人也不知所踪,那洛小姐现下又是如何?心中焦急却毫无头绪,正恍惚间,隐约听到身旁擦肩而过的路人说道“洛家……”几个字,便急忙忙跟着说话人走到了一处名唤听雨阁的茶楼。
那听雨阁里有个说书先生正在说书,郭远山见状便入内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心道,且听听这说书先生说的什么再做打算。
不听还好,一听之下,原来洛府被抄家这事儿整个姑苏城的人都已知晓,只是原因到底是什么却是未知,现下也都是些流言做不得准。
只听那说书人说洛府的洛老爷被收监了没多久就死在了狱中,而那洛家小姐洛伊人被流放去了西北。郭远山听了这些消息,急忙付了茶钱起身去府衙,说书人终归是戏说,想知道详情还是得亲自去趟衙门。
可惜,衙门六扇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衙门老爷一听是询问洛家的事儿,只回复说洛家人都被流放西北了,然后郭远山直接被府衙衙役轰了出去。郭远山也不恼,既然知道洛家小姐确是被押去了西北,他于集市上挑了一匹好马,就连夜纵马向着西北疾驰而去。
郭远山也不知道自己策马急行了多少日,只知越向西北走那道路越荒凉。渐渐地,眼前的景致也不似中原那般,再不见那小桥、流水、青山绿柳灰瓦房,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荒漠和微微凸出地面的戈壁。
郭远山下马缓行,这茫茫大漠戈壁上布满粗砂、砾石,一人一马踏在上面沙沙作响,戈壁滩犹如原始荒野,满目苍凉,而大漠日照强烈,阳光直晒毫无遮挡物,在这高温和极度干燥的荒漠里行走,人的体能会被迅速消耗。郭远山看前方不远处有一棵胡杨,就牵马过去在胡杨背阴处坐下稍事休息。
郭远山拿出水壶,倒出一些水在手上给马喂了些,再环顾四周,只觉戈壁滩静得让人窒息,不远处偶尔还会有一股狂风卷起一柱黄沙直升九霄,那飞沙走石的气势似要把整个世界吞没,令人心生畏惧。许是一路策马狂奔沿途并未好好休息,郭远山就这样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黄昏。
黄昏的大漠却是那般壮美和绮丽。这时的天空不再湛蓝,夕阳西下,太阳失去了余威,空气不再那般燥热,远处传来驼铃声,一队骆驼商队正向郭远山休息的胡杨树走来。
郭远山迎面而上,询问了骆驼商队的领队,知道这队商队是要去往离这里最近的西北边陲小镇龙门镇,商队领头的见郭远山孤身一人,对郭远山说这荒漠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天气极为多变,为了安全还是和他们一起前往龙门镇,按这脚程,今天晚些时候是能赶到龙门的。郭远山抱拳道谢,翻身上马,跟在商队之后前往龙门镇。
当天地间最后一抹红色都消失殆尽,世界旋即陷入一片黑暗之际,骆驼商队抵达了龙门镇。
这龙门镇虽说是边陲小镇,也因着小,大家都挤在一处,倒显得热闹非凡。
龙门镇主街两旁开满了店铺,到了晚上各家店铺都将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点亮,只见那长街灯光闪烁划破了漆黑长空,数不清的小商贩们挤在街头吆喝着招揽生意。
骆驼商队进得龙门镇就是到了家,倏忽间商队众人各自散去,郭远山看着这龙门夜景,当即下马和商队领头人再三致谢,作揖告辞。
郭远山牵着马沿街走到一间客栈门口,店小二立马喜笑颜开的出来打招呼,弯腰作揖的将郭远山请进店内,郭远山也是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当下也不客气的随着店小二进了店,要了间客房入内休息。
夜晚的大漠静谧而神秘,没有了白天的燥热,空气的流动也变得舒缓起来。
郭远山休息过后便出门想着打听些消息,既然这里是西北边陲小镇,也许被流放的洛府中人就在这附近也未可知。他询问了店家和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希望能打听到被流放的犯人有没就此经过,但大家都摇头表示不知。
郭远山心中烦闷,越走离集市中心区越远,到得一荒僻处抬眼仰望星空,默默无语良久。凝神片刻,郭远山低头一声叹息,转身准备返回客栈,却听到了几声马鸣。原来远处几棵大树后有片栅栏,栅栏旁圈着几辆马车。郭远山走近一看,有六辆马车一字排开,车后拉着几个巨大的木制笼子,每个笼子里装着二三十人,每人都只穿了一件粗布褂子,胸前衣襟上写着一个大字“囚”。郭远山一见,立马举目四顾想寻找囚笼中是否有洛伊人。
“远山?”
“伊人?是你吗?伊人?”郭远山立即走到发出声音的囚车旁,仔细查看下,终于在人群中寻到了洛伊人,而洛伊人得见郭远山,到底是姑娘家,眼泪止不住的就从眼眶中一一掉落。
“伊人,你别哭,你且等等,我想办法将这囚车之锁解开,救你出来。”郭远山边说边想办法解锁。
“郭兄,郭兄,你行行好,你也救救我呗?”郭远山闻言大惊,一看之下,发现居然是那被自己两下打趴的白浪!
原来这白浪被洛家送至衙门后就收了监,此次好巧不巧和洛伊人一起被发配来了西北。
郭远山正待答话,忽然瞥见夜幕中有几骑冲这儿急奔而来,郭远山见状立马飞身上树,隐蔽行踪。原来这些人是押解犯人的官兵,他们刚去了附近的酒馆,现下吃饱喝足了,这几人就骑马先回来了,尚有十几个官兵还留在那酒馆中逍遥快活。
当先为首那人到得眼前,突然勒马,叫道:“怎的有人的足迹?”后面那几人听闻,纷纷下马顺着手势看到了沙地上的鞋痕。只听为首那人又说:“足迹到此为止……”,众人又顺势看去却是足迹到了树旁就消失了。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间树上掷下一物,砰的一声正打在为首那人头上,力道之大,那首领居然就被打死了!其余众人一阵哗然,围拢一看,那被掷下的物件居然是囚车的铁锁!
“是个劫囚车的!”一官兵大喊。
剩下那五个官兵立即把大树团团围住,只听一声令下,五人弯弓搭箭,五支箭齐向树上射去。郭远山巧妙避开先发的两支箭,反手抓住后发的两支,另一支箭却未及躲避,射中郭远山左胸,所幸没有深入心脏。郭远山忍住剧痛,将手中握住的两支箭甩手投掷下去,两个官兵躲避不及,当场躺尸!郭远山见状,立马拔刀从树上跃下,挥刀砍向剩下的四人,一阵刀光剑影,剩下的四名官兵已然中刀毙命。
见官兵已尽数被杀,此地不宜久留,郭远山二话不说,将胸口的箭拔了,收刀走至囚车前,将囚车门打开救出洛伊人,然后牵来两匹马,将洛伊人扶上马背,自己则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准备驱马离开。
“郭兄,郭兄,你带带我!”同在囚车中的白浪,因着洛伊人被救,也出了囚车,他一出囚车就连滚带爬的跑至郭远山马前,眼神幽怨,橫手一拦耍起了无赖。
“泼皮无赖,让开。”郭远山一声怒喝。
“郭兄,别呀!我白浪虽被郭兄收拾了一番,以致被流放到此,吃了一路苦头。但我不恨你,我以德报怨啊。你想,你杀了这么些官兵,那可是大罪,你有想过往哪儿去吗?”
“照你所说,你有去处?”郭远山听了白浪这番话,虽觉得白浪此人太浪,不足信,但说得也是有几番道理,何况,总要寻个落脚的地方让洛小姐休养生息,看来这一路她是吃了不少苦头。
“嘿嘿,那是自然。想我白浪号称采花大盗,采花足迹是踏遍大江南北啊,关内关外哪里都有我认识的人!我看你这功夫虽然精妙,杀得却是官府衙役,这关内一时半会儿你们是不能待了,避避风头,不如随我前去塞外大漠如何?我白浪担保,到了关外你们再不必担心官府的通缉。”
郭远山听了这白浪的一席话,低头沉思,心想:塞外苦寒之地,不知洛小姐是否受得住?一边想着一边侧头看洛伊人,洛伊人也正看向郭远山,看到郭远山询问的眼神,点头示意了一下。见洛小姐点头同意,郭远山对挡道的白浪说:“白浪兄,请带路。”白浪心头一喜,道:“白浪兄?啊呀,郭兄,你唤我做白浪兄,亲人啊!有你这句话,你放心,到了塞外,哦不,现在我们三人就义结金兰,从此就是一家人,哈哈哈哈哈。”
“白浪兄,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洛伊人看着白浪,柔声说道。
“哦,对对对,尽快离开此地。”白浪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一匹马翻身坐了上去。
郭远山、洛伊人、白浪三人就此策马疾驰向大漠更深处。
这西北的夜空月明星亮,三人三马置身于这繁星密布的穹顶之下,渐渐地,人、马和天地仿佛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