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后,太阳初升。
苏小小起床洗漱完,推门准备出去,不想花想容却早已在门外等候,只见他此时换下了官服,穿上了一袭月白色长袍,斩马刀缚于腰间,这一身打扮着实衬得他整个人更俊秀挺拔,面容俊美,眼角邪魅又增了几分。
花想容见苏小小推门出来,想是准备妥当了,便下楼与掌柜结了账,带了苏小小前往天阙城主街。俩人出得店来,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苏小小看着这北方第一大城,觉得这座古城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街两边的店铺有些还未开门营业,有些则刚刚收起门板,一些早起的妇人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慵懒的朝街头巷口的早点摊子走去。苏小小和花想容停在了一家已开了门的糕饼铺子前,想买些糕点带在路上吃。
苏小小朝铺子里呼唤了几声店家,都没人应声,于是走进店铺,却看到一双穿着绣花鞋子的脚倒在里屋的门槛外面,苏小小惊呼一声赶紧退了出来,花想容见状忙将苏小小拉于身后,拿出绢帕捂住口鼻,上前俯身查看。苏小小因为站在花想容身后,所以隐约看到那死去之人的脖子处起了一个好大的肿包,四肢皮肤上还有些黑色的斑点,瞧那症状竟和漠北草原上生了病的牧仁一模一样。
花想容查看了一番后,立身站起,回身对苏小小说这店家大抵是染了疫病,抬眼看到街对过正好有四个巡逻兵丁,于是喊住他们,朝他们走了过去,苏小小见他拿出六扇令并用手指了指糕饼铺,那四个兵丁便随着花想容穿过街朝铺子走来,到得铺子,花想容指着那倒地的店家对他们说:“人在这里,你们尽快告知仵作来查验清理此处。”
“敢问大人姓名?卑职也好向上禀告。”领头的巡逻兵问道。
“在下京城六扇门花想容。”花想容回复。
“花大人,卑职这就回衙门禀告此事。”说完便领着三个手下朝着衙门方向一路小跑而去,片刻便不见了踪迹。
苏小小乘着这当口将牧仁与眼前这人的症状连起来一想,心内不免疑窦丛生,再无心买这里任何一处的吃食,便对花想容说:“容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城南渡口,南下姑苏可好?”花想容一听,对着苏小小说:“不知此地发生了什么,突发这疫病,也罢,此事自有此处的知府衙门处理,我先带你离开天阙回姑苏,了却你母亲及叔父的后事。”说着,也不再看别的糕饼铺,领着苏小小朝城南渡口走去。
城中因为起了疫病,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走过三两个人,然而去往城南渡口的街道上却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大家都赶着去渡口乘船出城离开此地。
苏小小和花想容正随着人流向南走,这时,一队兵马从街头经过,为首的少年身穿黑色铠甲,披着一件赤红色披风,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之上。苏小小细看之下,发现率先的这人竟是自己在进临冬城那日见过的少年将领。
因为向南去的街道人来人往,这队兵马只能缓缓前行,为首的少年眼神轻轻地从苏小小与花想容这别掠过,突然,那少年停下,调转马头,打马向前停在了苏小小和花想容面前,他瞥了一眼苏小小后,翻身下马对花想容抱拳说道:“花兄怎会在此?”
“原来是吴缺公子,花想容到此奉公办案。”花想容抱拳回礼道。
“哦?那身旁这位?”吴缺侧头盯着苏小小问花想容,花想容顺着吴缺眼神看向苏小小,哂然一笑,回复道:“这位是郭姑娘,是在下的一位朋友。”
“原来是花兄的朋友,怪不得觉得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吴缺说着嘴角牵起,看着苏小小微微一笑。
苏小小闻言抬头看向吴缺,只见吴缺笑容淡淡,眉目如画,看人时眼神转盼多情,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那外貌真正是极好的。苏小小穿越而来,虽见到如此俊俏的公子,却也不似古代女子般娇羞,她见吴缺冲她微笑打招呼,便也大喇喇地迎着他的眼神看向他,边两手抱拳说:“见过吴缺公子。”边心下暗想:还学贾宝玉,又不是第一次见,自然眼熟。
吴缺见苏小小不似其他女子般拘谨,行事做派大而化之,反倒面上一愣,不知该如何接口,苏小小眼角余光瞥到边上的花想容正默默低下头,好看的嘴角上扬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三人正彼此尴尬间,不知为何,突然人群起了一阵骚动,远处响起了号角声,苏小小、花想容和吴缺齐向发出号角声的城北望去,苏小小心下惊惧,因为她听过这声音,北蒙骆汗部被屠村那晚就响起过这号角声。想到这事,苏小小便不由自主地挪步朝花想容靠了过去。吴缺听着这声音,瞥了眼苏小小,回头对花想容说道:“我需即刻前往城北,花兄如此间公务已了,不如带着这位郭姑娘尽快离开此城,告辞。”说完冲苏小小和花想容一抱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右手一拉马缰,驱马带着兵士朝城北疾驰而去。
花想容看着吴缺远去的背影,低头若有所思,苏小小也不催他,自己四下左右张望了一番,突然看到岔路口一位束发,穿深蓝色袍子,身子略有些发福的老人,带领着其他几个身穿同样颜色衣服的壮汉朝主道这边走来,而这几人身后则拉着一群用一根铁链拴着的,穿着麻布衣服的男男女女,这群人被分成两人一组,两人之间则用一根沉重的锁链拴着各自的腰,在那几个身着深蓝色衣服的壮汉吆喝下快速朝前移动着。
主道上因为突然加入了这百来个人,人群变得纷乱,大家前拥后挤的都围拢过来想要看个热闹,大批百姓围着身着麻衣的青年男女指指点点,前方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时之间,苏小小和花想容竟然无法通过。
“花公子?”看到被挤到道路一旁的苏小小和花想容,蓝衣老人一张笑脸,突然开口朝俩人问道。
花想容淡淡瞥了一眼蓝衣老人,眼中透出疑惑,“在下洛九,是南风馆和万花楼两处的管事。”蓝衣老人看出花想容的疑问,于是便自报家门。
“原来是洛管事,你家主人近日可好?”花想容听到蓝衣老人的解释,疑虑顿消,于是抱拳询问道。
“主人一切都好,只是经常盼望着花公子能常去叨扰,也好和公子喝些水酒以解无趣。”花想容听洛九如是说,当下淡淡一笑。
“在下多嘴一问,花公子这是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处啊?”洛九看着花想容又开口问道。
“我公务在身故到此处,现下公务已了,这就要前往城南渡口准备乘船南下姑苏。”花想容回复道。
“此间突然爆发疫病,大家都急着去渡口乘船离城,花公子现在去城南渡口,怕是买不到船票啊,既然花公子与我家主人相熟,在下倒是有一艘船停泊在前方渡口,不知花公子是否肯赏脸与我等同行啊?”洛九说道。
花想容听到洛九邀请,心想,原先看这天阙城的情况正想着是否能及时乘船离开,现在既然洛九邀请我们乘他们的船出城自是再好不过,当下抱拳回复道:“既如此,有劳洛管事了,改日一定去金陵登门拜谢。”
“好说,好说。”洛九边说边回礼。
苏小小听着那蓝衣老人自称洛九,又是南风馆与万花楼两处的管事,而这两处是中原王朝出了名的妓院,他居然说花想容和开妓院的主人相熟,不禁觉得神奇,心道,六扇门的人果然是江湖混子,什么人都结交。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爽,暗暗哼了一声,决定到了姑苏办完郭母和白浪叔父的后事,一定去那管事口中的金陵一趟,仔细去瞧瞧那个什么劳什子院,好好品品那些花姑娘。
洛管事见花想容同意和他们同行,自己人员也都已经到位,此间的买卖已然完成,于是一声吆喝,张罗着手下带领了一批人马浩浩荡荡前往城南天阙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