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什么呢?”宋未名问。
“王菲的歌。”我说。
“王菲?这么怀旧啊。”他拽下我的一侧耳机,给自己戴上,“原来是这首啊。呵呵。”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就是觉得矫情。”
“矫情?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这歌的意思,感觉上就像一些女生,总以为爱了就应该有回报,如果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觉得委屈。这不就是矫情嘛。”他说着,摘下了耳机。
“啊?”
“更准确地说,这种矫情是一种弱者的心态。有些男生也会有,只是在女生身上更常见。”
“可是……”他的说法让我一时之间没转过弯。
“原本两个人是可以自由来去的,不开心就洒脱点分手咯。可她们这类女生偏要纠缠,只要在一起,怎样都好。这已经很拧巴了对吧?但还没完,她们不甘心,不满足,还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到处说自己被辜负了,很可怜。这不就是内心极度脆弱的人才干的事吗?”他说。
“也许是因为……”我想辩白。
“还有,她们不仅弱,还蠢!”他眼神变得冷酷,“这类女生通常以为自己的感情很伟大,其实就只是自我感动而已。男生根本就觉得很烦了,可她们还不明白,并且永远都不明白!”
“也许是太爱了。”我辩白道。
“这不是爱!”
“可……可为什么要给机会呢?”我终于想出一条还说得过去的反驳,“被爱的人觉得烦,直接拒绝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给别人机会?”
“这个嘛……你知道,有时候,聊胜于无。”他笑得轻易。
哈哈,真让人意外。原来,感情中的不平等,无情无理可说。我好天真。
高高在上的那个,不会心软;已经低入尘埃的那个,不会反抗。一方越不在乎,越强;另一方越求不到,就越痴。不过如此而已。呵呵。
看着高高在上的他,我想如果再不确认一下,我就太怂、太对不起自己了。
“你喜欢我吗?”我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干嘛突然说这个。”
“我和你算什么关系呢?”我继续问。
“你觉得算什么?”
“我不清楚。”
他把脸侧过一旁,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我喜欢你。”我抛出这句话,希望它是一个手雷,能从他那炸出什么。
“然后呢,你想要什么?”
“我没想要什么啊!”除了一点真心,一点确认,我还能要什么呢?过去这些天,相处的点滴,不会只有我感觉到了。我相信,他一定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喜欢。“那首歌呢?看完电影你写的,那里的姑娘,说的是谁?又是为谁写的呢?”
“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他撇了撇嘴,显得很不耐烦:“本来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女孩,做朋友会很舒服。没想到,也是一个德行!”他说,“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他走了。我站在原地,反复回想他最后的话。
回到寝室,爬上床,蒙上被子。知觉慢慢恢复。疼,屈辱,后悔。
如果没有问,没有一而再地让他确认,是不是明天还可以像往常一样见面、聊天。如果我没有听王菲的歌,没有想和他争辩,是不是这一切就会不一样。
也许,也许他只是说说,不会永不见面的。也许,我现在主动道歉,一切就没事了!眼泪顺着眼角,流到鼻子、枕头上,我拿出手机发了微信:对不起,今天都是我不对。
对了,明天的第一堂课就能见到他了,是马哲,就是他给我递小纸条的那堂课。所以,只要我赶紧睡觉,明天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跟他见面,一切就都好了。
马哲课,我早早来到教室。黎黎走过来问,怎么眼睛肿了?我摇摇头。方芳来了,也坐在了旁边。她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也许我的样子太让她们担心了吧。
终于,宋未名来了,在很远的座位坐下,始终没有望向这边。下课铃响,马哲老师说“今天先到这里”,他很快起身,离开了教室。看来,昨晚他说的话,正在慢慢变成现实。
走出教学楼,一群人正在围观。我们凑上前,看到一个女生正拽着一个男生,说着什么。男生就是宋未名。他甩着胳膊想要挣脱,可女生拽得太紧,他怎么也挣不开。女生很瘦,很漂亮,穿着藕粉色的短裙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她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筋骨凸出,被勒得苍白。
站我们身后的一个女生说:“这不是外院的系花嘛,怎么身段放这么低?”
一个声音尖细的女生说:“因为宋未名搭上别人了,要和她分手,她不肯,就来纠缠咯。”
大家问,搭上谁了。一瞬间,我以为细声女孩会说是我,呵呵。
她说:“我们班付思琪啊。”
大家说,他俩还挺门当户对的。细声女生却说,“哼,我看是攀高枝攀得不要太好呀!思琪的爸妈可是省厅管财政的,你们想想这是什么概念。”
黎黎转身和那几个女生说:“你们怎么这么八卦?”方芳搀上我的胳膊,我看了她一眼,表示自己没事。
被围观的两个人还在纠缠。系花死拽着不放手,宋未名只好使劲向前走,系花一下坐到了地上,彻底崩溃。她喊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眼泪决堤,妆被哭花。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个人怎么能在这多人面前,声嘶力竭地哭,去求另一个人。一点尊严都不要吗?虽然昨晚我也低三下气地道过歉,但是,这种场面就太没脸面,太过分了,无论如何不至于。
方芳和黎黎跟我说,咱走吧。我们绕过人群,远远走开了。
现在只觉得好荒唐啊!我像是参与了一场闹剧。虽然谁都不知道闹剧中的我有多蠢,可我自己知道。一个被轻易蛊惑的小女生,一个永远状况外却格外用心投入的小角色。这又能怨谁呢,起码怨不到宋未名。他从未承诺过什么,他只是冲我笑笑,说说好话而已。想来想去,怨的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