憩霞镇虽然气候异常的火热,但是当地的居民却是甚爱辛辣的食物,酷爱享受大汗淋漓的畅快之感。这家名谓灼酱拌面的小馆,一天要营业七八个时辰,食客如流。此时刚至黎明,便有不少人早起来此一享辛辣。
烈如秋听见呼唤之声,无奈地对千和说道:“吃个面也不得安宁,你先坐下,等我去应付一下。”说罢便循声走过去。
烈如秋走到一名身着竹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身旁,拱手揖礼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清师兄,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你看你都吃饱了,我还饿着呢。有什么事情,等会回去再说罢。而且,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千和商量,我先走了啊。”
“你别走,先坐下。”烈如清乃是烈焰庄主烈子星的三弟子,年近而立,乃是庄内主事之人。他严肃地说道:“一连十多天,你每天均是天不亮就跑出去,到午时方回。你去何处了?”
烈如秋极不情愿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回答道:“我去隐乌道修行了啊。你看,我如此勤奋,你应该夸赞我才对。等先生出关了,你一定要跟他如实汇报,好好说一说我是如何勤勉努力的。”
烈如清冷哼一声,说道:“隐乌道,最多三天去一次,否则便是欲速则不达,反而损折修为。你且说实话,这些天去哪里胡闹了?”
烈如秋圆睁杏眼,黛绿色的双眸尽显无辜之态,“我真的是去隐乌道了。只是今日,因为有事要找千和,你看,我刚找到他准备一起吃早饭,顺便说事情呢。如清师兄,你可不要冤枉我。”
“你当真是如此勤勉吗?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先生方才出关了,而且要我找到你后立即回去,他要考查考查你的修为有何进展。”
“那我也要先吃饱了再回去。”烈如秋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就想离开。
烈如清轻声笑道:“烈如秋,你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我身边吃,别动溜走的心思。”
烈如秋只好将千和唤过来,食不知味地填饱肚子,跟着烈如清一道回烈焰庄去了。
曦和群山自西向东延绵百里,至东端远离熔岩灼焰,山势逐渐平缓,山高数千丈,青葱郁郁,山脚便是憩霞镇,半山之处,依山而建一众楼阁,均是彤墙赤檐,玄色门窗,层层叠叠,远远望去,仿佛青山绿叶之中的一簇炙焰,这便是传承已逾五百年的烈焰庄。
西行离开憩霞镇,行走不过数里便至曦和山脚登山石阶旁,两侧高约数十丈的幽黑山壁之上,左右两侧分别以赤红之色雕刻着一列字迹:“烈焰胜火心有义,君子如玉世无双”,每个字均是高约丈余,字形苍劲峻逸。
烈如秋与烈如清一同踏上石阶,向着半山的烈焰庄快步登去。
“师兄,如熠师兄还在捣鼓他的那个武器吗?今天先生出关,他有没有回庄里?他弄了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吧?好像快三年了。你去见过他吗?知道他弄得怎么样了吗?虽然他对我总是特别凶,我还挺想念他的。”
“不知道如思师兄现在何处?你有没有收到他的信息?如晓师姐也是出去游历之后,多年都没有音信,他们要是都在庄里就好了。先生也不会只针对我一个人考查了。”
“师兄,你是不是跟先生说我的坏话了?心虚了吧?怎么半天都不说一个字?”
“师兄,你觉得是灭灵戟的霹雳雷火厉害,还是先生的炙焰星阵更强?可惜啊,再也见不到灭灵戟了。早知道在前几年,随宁皓离到他家去偷偷看一眼。”
烈如清与往常一样,丝毫不理睬烈如秋形同自言自语一般的喋喋不休,沉默不言,一路急行,很快就到了烈焰庄的正院之外,轻推玄色木门,走入满是红柳的院中,烈焰庄主烈子星正背负双手伫立于红柳之下。
二人向烈子星行过礼之后,烈如秋便笑着说道:“先生,您闭关了大半年,真教如秋想念得厉害。”
烈子星扫了一眼烈如秋,饶有兴致地说道:“听如清说,你这一连十多天,每日天未启明就去了隐乌道?”
“是的。如秋可不敢有半点懒惰之心。”
烈子星略略点头,“你二人此刻去到炙炼崖上,我且看看罢。”
在正院西侧,沿石阶向上百步,是一处石岩平地,一面是石质山壁,三面临空,方圆百丈,可将曦和群山尽收眼帘,若至傍晚,远眺落霞将曦和尽染,好似烈日沉眠之处,正是一处修行的好地方。
师徒三人来到炙炼崖,烈如秋便说道:“先生,您是要如秋与师兄对阵吗?是不是太难为我了?”
烈子星平静地说道:“你不是一向折服于那个坐忘而破星阵的少年吗?你距离聚星成阵也仅一步之遥,今天不如试试破了你师兄的魇蝎星阵罢。”言罢,便朝着烈如清点了点头。
烈如清走到炙炼崖的中央,背负左手,平伸右掌向上,瞬间一团赤焰升腾,映照至半空,撒下血色的星辉,仿佛一只巨大的火焰之蝎,通体赤红,蝎尾处魇焰熊熊。他淡然而言:“如秋,且来试试能否破阵吧。”
烈如秋看着那炽亮的蝎尾,心知那处便是破阵的关键,然而自己却从未接近过。原本以为自己是师兄弟中速度最为迅捷的一人,但是那蝎尾魇焰总是近在眼前,而又远在天边。
烈如秋聚集心脉的气息,周身星辉闪亮,将炙焰聚于双手掌心,凝视蝎尾最为闪亮之处,御风而行,每每近至咫尺掷出掌心的炙焰,与蝎尾均是差之毫厘。
魇蝎星阵仿佛是虚浮之物,烈如秋步履越是敏捷,星阵首尾变幻亦越是急速。经过数十息的尝试,距离破阵却仍是如同咫尺天涯。
烈子星在一旁轻声唤停,让烈如清先行离去,对心情沮丧地烈如秋说道:“小秋,你的星命横跨了四个星宿,本是极具天赋,但是只因体内的星辉存积不足,对星位掌控不稳,以致星辰之间互相冲激。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贪多则易滥。你还应心无旁骛,多需时日来沉淀。”
烈如秋虽是心中不甘,也不得不默默地点点头。眼见烈如清已经离开了炙炼崖,心中挂念着一事,不由问道:“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您可知除却灭灵戟及残魂矛两大神器之外,还有什么修为可以致使寒息重伤?”
“某些寒息星阵相合亦可有相同的效果。二十八星宿中,除了四大火属及日系星众,其他星位皆有可能炼就寒息。比如御风堂的土属氐宿寒冰星阵,以及两大神器自属星位,还有东北平川郡境内的凌霄宫,其传承的修为及星阵正是以寒息为主。若是数阵相合,可瞬间凝滞心脉,立断生机。”
“先生,这些星阵必须是数阵相合才行吗?岂不是要得罪好多人才会受如此重伤?”
“若是逍遥仙修,一人即可。”
烈如秋觉得当下还是将寒息的疑惑先放一放,想到天落于脑海之内与他交流一事,便问道:“请问先生,能与他人于脑海之内交流,是什么门派族类的修为?最远可以相距多远呢?”
“口不言而达意,各族皆有其法。人族修行到无念境,便可以气息传达心意,但需眼见其人方可。”
“天族则是以掌控的自然之力来传达信息,比如水、风、火等等,以修为境界不同,最远可达千里之距。”
“灵族天生便能以灵识传意,但因灵体与本体分离的距离有限,视境界不同,最远可达数里。”
“妖族传达心意,准确地说应是制造幻象,让对方感觉得自己所表达的心意,算不上是真正地交流。至于距离嘛,若是能达到寒夜君那样的境界,应是无有边界。”
烈子星言罢,看了一眼沉吟不语的烈如秋,接着问道:“小秋,你今日为何提及此事?”
烈如秋在心中悄悄对比了一番,不免暗暗吃惊:反正无论如何,沐天落肯定不是人族......“先生,我听憩霞庄的千和提起数月之前,暮宗山遗失天石圣物及三大神器之事,自己私下乱琢磨罢了。”
烈子星若有所思地说道:“悬镜崖唯一的门生殒命暮宗山,岚先生却没有只言片语,圣都也是简言隐诲,其中内情恐怕早已随着山中的风雪湮灭......你且专心修行,无需将精力花费在此。”言罢,便独自拾阶而下。
烈如秋表面是恭谨地揖礼与先生告辞,心里却说道:“我在隐乌道内捡了一个身受寒息重伤之人,偏偏还能与我无言交流,我肯定是要悄悄地弄清他的来历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