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予安听闻天落所言,惊得瞪圆双眼,说道:“你先等等,先等等......你是说,你此刻就可以看见北斗星辰?”
天落点点头,回答道:“不只是北斗,众星皆可。”
齐予安忍不住说了句粗话,像看异类一般地瞪着天落,说道:“你是什么怪物?你是如何办到的?”
天落回想片刻,说道:“修行之初,引风不成,无法感知自然之力所蕴含的气息。百无聊赖之时,灵识便尝试攀至云层之上,有一天终于穿过云层,见到阳光灿烂,一片光海,心中便念想着,那片光海之外会是什么。于是又屡次竭力向外,果真冲过那片光之海,却是一片漆黑,便失望而归。而后,又有数次让灵识尝试穿越光海,变得越来越容易。直至某一次,在那片黑暗之中多逗留了片刻,竟然发现在这一片黑寂之中渐渐出现点点光亮。静待数十息之后,我就看见了璀璨的星海,竟与晴夜时的天际一般模样。”
齐予安不由得急切地问道:“你用了多久在白天见到星海?”
“大约三个月。”
齐予安听后,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你说的灵识,就是意识么?”
听到齐予安的问题,天落惊觉自己几乎忘了一个事实:自己不是人族,只有在灵族才自称灵识,灵识亦能显现幻化成为实体。而且,自己也算不上是是真正的灵族,莫非正如齐予安所言,自己是一个异类,故而无法修行吗?他想起这六年来从未现体的小红狐,心情不禁万分低落。
齐予安见天落沉默不语,只道他在思索解决之道,心里面暗想着他所提及的光海之外,忍不住问道:“若星辰藏于那片光海之外,是否只要意识能穿越过去便可见到北斗?”
天落回过神,点点头说道:“方才,我便是让你试试这个。”
齐予安想了想,又问道:“若是未曾亲眼所见,意识往何处去?就好比没有航向,如何穿越光之海?”
天落心内暗想:或者,这正是灵族与人族的差别吗?灵识更为自主,意识却需要本人给予指引。正想着,他突现灵感,试想如若自己的灵识可以给齐予安指引呢?然而仅仅片刻,他又泄气地想道:“此刻灵识无法现体,仅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之中,齐予安还是无法眼见。”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从未像此时这般觉得自己无用。
天落低下头,目光触及桌上的木琴,忽而想到:“若是心意相通,我之所见,他亦同见,岂不可行?”一念及此,天落抬眼望着齐予安问道:“你能听懂音韵吗?”
齐予安茫然地摇了摇头,“从未学过音律。”
“不是问你是否通晓音律,而是听不听得懂琴韵?”
“什么是琴韵?”
天落想了想,问道:“我所弹奏的疗伤之曲,你有何感?”
齐予安未加思索地答道:“很好听啊!”
天落有点不甘心,又问道:“除了好听之外,有没有仿佛看到什么画面?”
“什么画面?琴声哪有什么画面?”
天落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齐予安见天落没来由地提及音律之事,随即又陷入了沉默,不解地问道:“音律与修行又有什么联系?”
天落答道:“你我若能心意相通,我便可让灵识引着你穿过光海见到北斗,你便不必等到晴夜方能修行了。”
齐予安听言顿感惊喜,“此法确实可行么?”
天落点点头,“理论上完全可行。”
齐予安急切地问道:“那如何方能心意相通呢?”
天落指着木琴,说道:“听我抚琴,你能见景。”
齐予安不以为然,“我又没有学过音律,怎么能听懂你所奏之曲?”
天落正颜说道:“声音也是自然之力,琴曲正是以自然之音表现自然之景,听者并非一定要修习过音律才能听懂琴意。”
齐予安无法反驳,却也自知从未听琴见景,只觉得太过玄幻。接着,他又想到一事,“为何你自称灵识而非意识?你又不是灵族。”
天落自嘲言道:“正如你所言,我是怪物。”
齐予安翻个白眼,冷冷地说道:“哈哈,真好笑。”
天落没有理会他,脑海中将悬镜阁中的书卷一一翻开,想在书海之中找到启示。记得五年前初次穿越光海见到星辰,便将其告之先生。那时先生似乎也颇为高兴,鼓励自己尝试引星聚辉,然而始终未成。而后,先生依然教自己,让灵识每日在星海中穿行,五年来却仍是一无所获。
在文山书海之中一番遨游,天落渐觉困倦,看见坐在一旁的齐予安已靠着椅背睡熟,便走到窗边看着阴沉的天色,心中暗想:此番情形,先生又会有怎样的主意呢?
转眼午时即至,客栈掌柜准时送来食盒,恭敬而又谄媚地说道:“天公子,今天甚是寒冷,我让伙计备了火盆,这就给您送到房间吧!”
天落看了看一旁熟睡的齐予安,心想:如今他已无天罡之气护体,确实更需保暖。于是对掌柜说道:“如此先谢过掌柜了。此外,还需烦劳掌柜,去购置一件上好的貂绒斗篷给齐公子备着。”他想了想,又说道:“要银貂的。”
掌柜连忙点头应着:“好嘞,天公子您自己不需要斗篷吗?”
天落摇头言道:“不必了,随便取顶竹笠予我,外出备用即可。”
掌柜忙说:“我先招呼伙计搬来火盆,晚膳前即将斗篷送来。”
天落点点头,转身便将齐予安唤醒。
且说大堂之中,掌柜正招呼伙计搬抬火盆,客栈外进来一位少女,众人的目光立即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她身穿粉紫色锦衫,长裙及地,衫裙上以银丝精致地绣着星星点点,外披一件银色毛皮斗篷,黑色长发及腰,被寒风吹起如飞瀑一般,头上斜插着一支粉色玉石蝴蝶发簪,再看这少女容颜,掌柜不禁有点呆愣,仿佛看见仙女下凡一般。
少女走向掌柜嫣然一笑,问道:“请问客栈还有上等客房吗?”
掌柜半响才回过神,连忙一边点着头一边笑着说:“有有有,当然有。姑娘请随我这边走罢。”
走了几步,少女看了一眼火盆远去的方向,对掌柜问道:“那火盆搬往何处?”
掌柜回道:“那是圣都来的贵客,住在东面内院。”
少女又问:“你们只有一个内院吗?我也要住一个带院子的房间。”
掌柜笑着回道:“姑娘,客栈原本有两处内院相邻,如今西面那间院子已有房客了。”
少女不以为然,对掌柜微笑着说道:“我付你双倍房租,你让他们此刻搬往别处去罢。”
掌柜被少女的笑容迷得有点眩晕,喃喃说道:“这......这,恐怕,不妥吧?”
少女立即收起笑颜,冷冷地问道:“有何不妥?我出的钱多,他们理应让予我。”少女瞥了掌柜一眼,接着说道:“我给你三倍价钱,你让他们即刻搬走,我在大堂等你一柱香的时间。否则,我让你这大堂立变齑粉。”说完便径直走到客栈大堂的中央,随手一弹,客栈门外的一尊精瓷花瓶便成了粉末。而后,她自寻一处舒适的椅子坐下来,留着掌柜一人站在那里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