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沈复贴在漠北军帐上面，和夜一样安静。
“巴特尔，你说的当真？”
“绝对不错，我帐下勇士忽尔赤察亲眼看到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事不宜迟，攻城！”
“要不要通知御将军？”
“先不要，何向既然已经死了，破城指日可待。只要我们先进城，王上必然重重地赏赐我们扎拉尔营，到时候他们可就神气不起来了！走，传我命令，立刻攻城！”
没想到何向死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漠北军中，沈复躺在军账上，天黑不见月，只有满天繁星。
等二人脚步离帐渐远，沈复纵身跟了上去。
“如果因为我杀何向，导致中州生灵涂炭，那我岂不是错了？但是何向阴险狡诈，不杀又可恨。阿柔，阿柔，你在的话就好了，你比我聪明，肯定知道怎么做。”沈复默默思忖，“是了，我不杀何向，战争也未必便停。不然九州各处，也不会互相杀伐几十年。道衍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也没错，现在何向已经死了，我先回南域看看母亲，然后再到和平客栈等阿柔，我们一起平平淡淡地度过下半生，天下人的事又与我何干。”
想到此处，沈复顿觉豁然开朗。他不再跟着二人，轻轻离了漠北军帐。
回到望安城，城内已经乱了，虽然中州高层尽力掩盖何向的死讯，但是消息仍是传了出来，不少士兵都在收拾行李，望安城一片混乱。
“胡老二。你干嘛！”
“什么干嘛？何府主都被害了，望安城铁定守不住的了！宁志，我劝你也赶紧收拾，不然等下漠北军攻进来，就来不及了！”
宁志？沈复心念一动，转到二人说话的地方。
果然是他，虽然看起来刚毅了很多，但是眉目之间依稀可以看出来小时候的影子。沈复想到自己还答应过宁志要传九术给他，如今一别十年，没想到当年的小男孩都已经这么大了。
“不行！我们不能走，我们一走，中州的百姓就遭殃了！漠北军杀人如麻，望安城要是守不住，中州就完了！我们是中州军，我们不能跑！”宁志怒道，一边说着一边揪住胡老二的衣领，“我不走，你也不准走！”
“我好心劝你，管你走不走，反正我走了！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们顶，你就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真把自己当将军了？”胡老二也怒道。
“宁志！”沈复出声喊道。
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宁志脸转过来，愣了片刻：“沈大哥？你是沈大哥吗？！”
沈复笑着点了点头。
宁志丢下胡老二连忙跑过来：“沈大哥！你，你，真的是你！沈大哥，这些年你和秦姐姐去哪了，我想死你们了！”
“当时我们有要紧事，所以只能不告而别，宁志可不要生我们的气。”沈复笑道。
“不会的不会的，沈大哥，娘经常说，等我以后长大了，要好好报答你们呢。”
沈复眼中也不禁有了一丝暖意。
“你娘还好吗？”
“好的很。对了沈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帮我们守城的对吗？”宁志显得很兴奋，“太好了，沈大哥你这么厉害，那些漠北军一定都会被你打跑！”
迟疑片刻，沈复还是说道：“不，我不是来守城的。刚刚你和那个人说话我都听到了，望安城肯定守不住，宁志我带你往南去好不好？”
宁志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沈大哥，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望安城是咱们中州北部最后一道防线，望安城破了，中轴的老百姓可就遭殃了！沈大哥，有你在我们一定守得住的！”
沈复看着还带着些许童真的宁志，慢慢说道：“打来打去，受苦的不都是百姓。中州胜了又如何，漠北胜了，又如何。宁志你不是想学九术吗？你跟我回南方，我传你九术，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
“我是想学九术，但是沈大哥，如果中州都没了，我学九术又有什么用呢？沈大哥，你变了，你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沈大哥了！你知道吗，关外城破的时候，漠北整整屠杀了三十万人！三十万！！！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挡住他们，我是中州的军士，如果连我都跑了，那中州百姓不是任由他们屠杀吗？”宁志眼睛瞪圆，似乎不敢相信这是沈复说出的话。
“沈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关中城的时候，你和秦姐姐一路护送我们，那时候的你才是你。现在的你不是你了！如果秦姐姐在，她一定会鼓励我，和我一起守城的！”宁志十分激动。
看到宁志目光之中的期待，沈复沉默半晌。终于还是转身：“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宁志，你自己保重。什么时候想学九术了，就到和平客栈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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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军行动极速，沈复入城之后不久，漠北军已经偷偷摸到了望安城下。被望安城的岗哨发现之后，漠北军开始强行攻城。但是何向虽死，望安城的守军大半还在，其中不乏和宁志一样想法的人。大衍神宫的人也赶到城楼上助阵，一时之间喊杀震天，漠北并没有起到突袭的优势，两边的火把将望安城的半边天空都烧红了。
攻城的是漠北天罗国最精锐骁勇的扎拉尔营，主将叫那吉。
“怎么会这样，何向到底死没死？！巴特尔？巴特尔呢！”看到本营士兵不断从望安城上掉落，那吉不禁心痛。扎拉尔营的士兵全是百种挑一的勇士，现在却像砍瓜切菜一样地死去。
“将军，将军，何向肯定死了。但是中州军有大衍神宫的人相助，他们都会九术，我们普通士兵打他不过，我看还是去喊御将军来帮忙好。”
“哼，区区一个大衍神宫又能怎么样......”，那吉说话道一半被打断，很是恼怒，但看到来人时只是冷哼了一声。
“区区一个大衍神宫确实不能怎么样，却把扎拉尔营的勇士全部拦在了望安城外。”
那吉脸色一变就要发作，那人继续说道：“那吉将军，我无意和你争功。现在何向已死，确实是攻下望安城最好的时机，我是来帮那吉将军的。”
“你们南人，会有那么好心吗？”那吉不置可否。
“那吉将军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本部人已经全部在此，要还是不要，全在那吉将军一念之间。”那人笑了笑，并不争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