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寒料峭的三月,沈复重到中州,回首过去种种,恍如一梦。
山河变换,星辰更替,十年来的际遇让他再见重峦叠嶂,也只会徒然兴起日暮途远人间何世的慨然。
下个月就是十年之约了。
阿柔,阿柔,你还好吗?
沈复黑衣猎猎,清衍神剑风中不住颤鸣,深沉似海的眸中罕见地起了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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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中州大地,朔雪正纷飞。
中州南部第一座城叫做永宁城,由于地处边界,永宁城承受着不小的战争压力。
中州和南域两处互相征伐已近二十年,死伤无数,这十年来算是稳定下来。但南域通往永宁城的这条路,埋起来的枯骨已经不可想象。
狂风乱卷残雪,暮色下更显凛冽。
却有一个身形单薄的灰衣少年正往永宁城行走着,雨雪夹带风沙不停向他刮去,少年咬着牙,略显稚嫩的面颊隐隐透出坚强。
少年便是初入中州的沈复。
沈复是他母亲沈婉君一手带大的,父亲是中州名将御问天。从有记忆开始,沈复所有对父亲的印象都只来自于沈婉君的转述。
“娘,我爹真的很厉害吗?”
“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呢?”
“今天去学堂,他们说爹是坏人,我才跟他们打架的。”
......
沈婉君知书达理,对沈复的教育也极为严格。是以沈复年纪虽轻,性格却已经十分坚忍,只是世事毕竟经历还少,行事话语间不免稚嫩。
沈复一天一天的长大,对于父亲的期冀也越来越深。他无数次想过和父亲见面的场景,后来这份期待又慢慢变成了失望。
“娘,你就答应我吧!”这一天沈复又缠着他娘。
自从得知父亲失踪的消息以后,沈复便坚持不懈地要去中州寻找他父亲的下落。
本以为沈婉君会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但今天沈婉君只是凝视着片刻,随后叹了口气。
“是啊,你也不小了,你去中州,一来可以打听打听你父亲的消息,二来也该让你历练历练,见见世面。”
“你放心吧娘。”沈复面露狂喜之色,“我一定会找到父亲下落的!”
这一年,是九州纪年四十三年。
动荡二十年。无数人沐浴战争的鲜血上位,无数人埋骨荒野。战争从来没有正义,但也从来不缺少英雄。
当初随同御问天征战的将领,现在都已镇一方之地。漠北再次蠢动,故旧将领不少人重新集结在北境,面前山河如故,只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却已经不在了,唯有大漠狂沙不绝,荒烟弥漫,纵横肆虐斑驳城墙。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相对来说比较平静的,反而是南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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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纪年二十六年,御问天道体初成,经南域,遇到了年少时候的沈婉君,二人一见钟情,御问天在南域逗留半年,终于因为战事不得不回中州。
沈婉君所在家族是南域大族,她的堂兄更是南域域主沈天舒。当时未有婚约,却已经有了身孕,沈婉君不知如何是好,只有私自离族,找到一处隐蔽地方住下,勉力生下了沈复。
沈婉君说起来轻描淡写,但这中间多少曲折苦难,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其实沈天舒早知御问天曾和沈婉君来往,只是一来堂妹一向清冷,对于本族男子很难看得上,他也想堂妹早日定下婚约,二来御问天声名在外,确实是人中龙凤,所以并未阻止,沈婉君消失以后他才惊怒,矛头便指向了御问天。
而御问天忙于中州和大漠的战事,听说南域兴兵永宁城时根本不知中间缘由。当时大漠战事已定,御问天立马赶往永宁城,永宁城下与沈天舒对阵才知道沈婉君的事情。
御问天当然大怒,认为是沈天舒反复无常,私自把沈婉君幽禁,两边战火一触即发。
御问天被誉为大衍百年来第一人。时九州四大圣地,大衍神宫声名在外,御问天能够得此殊荣足以证明他的惊才绝艳。而南域域主沈天舒同样师出大衍神宫,掌管南域二十年,威名极盛,二人可谓一时瑜亮。
永宁城一战,成为了当时中州南域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一次战役。
战争持续了月余,两边都是攻守有度。就在旁人都以为这场战争要持续数年的时候,御问天硬是以一支奇兵冒险,从穷山恶水中开辟了一条险路直捣南域后方,等沈天舒回援时,南域已破十二城。中州兵合围之下,沈天舒大败回南域,如果不是沈家在南域影响巨大,一域之主的地位恐怕都岌岌可危。
但就是永宁一战后,中州再也没了御问天的消息。
无数人揣测他的去向。
永宁城现在看起来依然宁静,但整整安静了十年的南域,暗地里又藏了多少风波?
不久前的南域沈家,沈婉君十多年够重新回到家族,找到沈天舒。
“婉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做什么?!!”沈天舒面色非常难看,自从接任南域域主这个位置以后,他的情绪已经极少波动。
“私自离族出走,这份罪名,族中长老那里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你现在回来,等着你的是至少十年的思过崖!”
沈婉君面色苍白,却坚定地说道:“大哥,我这一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只有这件事,你无论如何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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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浩大,广袤无边,各地风俗地理不尽相同,自然也划地而治。
中州是当中腹地,位处中原,土地肥沃。但一马平川,四战之地,时局动荡,首当其冲。
中州南部山川横行,野兽肆虐,人烟相对稀薄,但是民风剽悍,更兼高山天险,是为南域。
中州北部,过了边城三百里便是大漠,黄沙乱舞,人迹罕至。原来都是些游牧散人在那里划地而治,九州纪年三十六年春,其中一族实力壮大,开疆拓土,竟是统一了漠北,自此对中州虎视眈眈。
中州东南部小国名为江南国,李氏传承国主已经七代,这一代国主李如心更是励精图治,因此江南虽是小国,却也在九州牢牢占着一席之地。
这四处,中州,南域,漠北,江南国,便构成了凡人主要居住之地。至于另外几处,西昆仑,东海,化外天,寒冰境,下九州则另成体系,更多是修仙居所,凡人鲜为踏足。
九州不成文的规矩,修仙者不得干涉凡人事务,但是仅限于出世之人。
因而即便是各大修仙门派,看似跳脱红尘,实则暗纳凡人子弟,有借之以控制凡人政权的,也有稳定时局的。这百年来,各大修仙门派中走出来最惊艳绝伦的便是御问天。
大衍神宫,一跃而成为凡人子弟踏上修仙之路的首要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