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这么说就是见外了,”小公主面露不悦之色,“你我既以兄弟相称,彼此为何还要分得这么清楚?这球小弟不过借去玩两日,下次送还便是了。”
说着一撩袍襟,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萧郎莫送了,足球我家公子会归还的。”春娇掩袖回眸,贼兮兮一笑。
笑话!被公主看上的东西,岂有归还一说?
萧清莫名地打了一个寒噤,身体有一种被贼人洗劫的无力感。
“真是岂有此理!”
萧三郎一拂袖子,扭头就见月香贴着墙脚往堂屋里溜去,怀里抱着一包东西,样子鬼鬼祟祟的。
萧清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了。
他早就发现小婢女和春娇碧桃的地下交易了,无非就是用花露水换了些口脂、面药之类的瓶瓶罐罐。
豆蔻年华的小娘子,岂无爱美之心?
无奈主家贫寒,小小年纪不得不承受繁重的劳作,才把自己弄得似个灰头土脸的柴火妞。
萧清不仅没怪她,反倒起了怜爱之心。
月香只是肤色略黑,模样却生得不差。等再多赚钱,就给家里再添两个奴婢,一来让老娘得到更好的照顾,二来也让月香从家务中彻底解脱出来。
“三郎……”
随着轻盈脚步声,身后响起熟悉的呼唤。
“玉娘,你怎么出来了?”
萧三郎眼睛放光,立时又意识到这么问很不对,好像小娘子理应被关起来才对似的,他抬手扇了自己一下,笑笑道,“啊呸——瞧我这嘴——”
柳玉娘掩嘴噗嗤一笑,目光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月香,快搬把交床出来,”萧三郎扭头冲屋里喊道,“你玉娘姐来了。”
几日不见,柳家小娘子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心上人诉说,可当看到那张清俊的脸庞就在眼前时,嗓子却有点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想扑进他怀中,好好哭一场,亦或不哭不闹,就那样静静地偎依着。
“玉娘,你怎么哭了?”萧清急了,快步走上前拉起小娘子的手,“是不是娘虐待你了?好你个封氏,敢虐待我婆娘!我让你好看——”
“别——”小娘子拉住他,含泪摇头,“三郎,玉娘很好……是我娘让妾身来找你的……”
除了很想他,除了失去了自由,柳家小娘子确实完好无损,没少一根寒毛。
“你娘想怎么样?”萧清拧着眉头,用力哼了一声。
其实他已猜到封氏的意图,十有八九是派女儿来打听消息的。既然街坊邻里都知道他医好了老娘的眼疾,封氏就没理由不知道。
她自己没脸来萧家,于是就派女儿来了。封氏很清楚,没有比玉娘更合适的使者了。
“三郎……”
月香轻轻扯了下萧清的衣袖,笑着往院墙那边轮了轮眼珠子。
萧三郎侧耳细听,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是封氏在偷听,那就是见鬼了!
“咳咳,”萧清以拳掩嘴,清清嗓子,提高声量道,“怎么?吃了那么多昂贵的药材,你姥爷的眼疾还没好么?”
“不见好,反倒是愈发重了。”柳玉娘说道。
“这可不好办呐!”萧清背着手,装模作样地来回踱步,“我这法子确实很简单,可即便是教给了你娘,就那副琉璃眼镜,你们柳家砸锅卖铁也未必买得起!”
边上的小婢女噗嗤笑出声来,又忙抬手捂住了小嘴。她自然知道这话是说给墙那边的封氏听的,当初她去柳家讨药方,想那封氏是如何讥讽她的!
“三郎,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须得用琉璃做眼镜么?”柳家小娘子问道。
“别无他法。”萧清点了点头,“即便你家有了上好的琉璃,也还不成,我不客气地讲,在整个大唐帝国,只有我会做白内障摘除术!”
萧三郎以拳掩嘴,又故意咳了两声,“我为何要帮你们柳家?难不成是为了报答你娘棒打鸳鸯?还是感激你娘狗眼看人低?”
“这……”
虽说柳玉娘知道他这话并非针对她,可仍然禁不住俏脸晕红,轻轻摇晃着萧三郎的胳膊,“三郎,看在妾身的面子上,你帮柳家一次可好?我姥爷的左眼几近失明,我娘这些日子着实忧心得紧……”
“她着急与我何干?”
萧三郎抬头看天,用力哼了一声,“你娘不是一口一句吴郎子嘛!她那吴郎子如此了得,如何不去找他帮忙?找我这个混没出息的缺德鬼做什么?”
封氏是个悍妇,关于这一点,方圆五里之内的人想必都没有异议。她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娘家父母的孝顺。非常的孝顺。
“三郎,你就当是在帮奴家可好?”柳玉娘垂下眼睑,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羞赧的模样比院中的桃花还要娇艳几分。
萧清趁机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凑到她耳畔,嘿嘿笑道:“玉娘若是肯自荐枕席,这事儿倒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哎呀,”柳玉娘又羞又臊,脖子连同耳根都是一片桃粉色,“大娘和月香都在看着我们……”
果然,萧三郎的轻浮举止立马招来了麻烦,侯氏手拿擀面杖从厨房里奔出来,板起脸说道:“你这混小子,成什么样子了,还快放开小娘子!”
月香则躲在一边掩嘴嬉笑,小脸也羞得红红的。
萧三郎反应倒是机敏,嗖地一下就跳开了,咧嘴笑道:“别冲动啊,老娘……”
见侯氏持擀面杖的手放下了,他才抚了抚胸口,向柳玉娘笑道:“玉娘,回去告诉你娘,我可以帮你姥爷治眼疾,前提是你娘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柳玉娘问道。
“倒也简单,”萧清哈哈一笑道,“让你娘把吴家的婚书退了,然后择一良辰吉日,我萧家自会派媒婆上门提亲!玉娘,你是我的人,谁也休想把你带走!哈哈哈……”
柳家小娘子已羞臊得不行了,捂着脸背过身去:“三郎莫要说了,羞死人了!”
院墙那边封氏也是脚下一个踉跄,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恼羞成怒地臭骂道:“这个混不要脸的臭小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说出这种没羞没躁的话!哎哟,头晕,——遇春!柳遇春!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扶你老娘进去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