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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霁月清风露华浓(二)

那日,我的伤不过刚好,我学她一般,也倚窗而立,欣赏人间旖旎风光。那是人间的春日,本是风光无限好的时节,却被楼下传来的争吵声给扰了春日安好

“阿娘,我说了,我绝不会嫁的”

“清宜呀,你父亲给你安排如此好的人家,你有何不满意的,对方是刺史的儿子,又生的一副好相貌,家中也有积财,与我们是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叶母那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如此好的婚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偏生着,她自家的女儿却如发了昏一般,死活不愿,让她心里好生气恼。

叶清宜坚决道:“阿娘,女儿不在乎对方是否腰缠万贯,是否有权有势,是否端庄相貌,女儿在乎的是否与我两心相印,是否”

“啪……”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清宜的脸上则多了一片红色的巴掌印,她捂着自己的脸,眼中含泪,倔强的望着打她的父亲。

“混账,为父把话放在这儿,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个做女儿的,没有自己做主的余地”

叶父怒气冲冲的便出了清宜的院子,叶母叹息一声,也便走了,只留得清宜在院子里孤身一人,无人所依,而他身为男子,不宜出现在众人面前,如若不然,便会毁了她的清誉。

看着她被打,看着她抗争,而我身为一个神,一个法力全失的神,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着。

后来清宜便开始滴水不喝,颗米不食,持续了三天,最后不敌,晕了过去,我劝过她不要绝食,可她说,我才是她心悦的人,除了我,她谁也不嫁。

那一刻,我动了凡心!

也或许更早,只是未曾像此刻这般确信。

大夫说,若是再来的晚点,清宜整个人就真的会被饿死了。我躲在房梁上的一个角落里,看着他的阿爹阿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又满是心疼的样子。

万般无奈之下,她的阿爹只得腆着老脸去退了婚。

就在我以为尘埃落定,我可以和她在一起时,又生了变故,再起了风波。原来那刺史家的儿子根本就是无才无德的小人,因为对她家退婚心生不满,便设计毁了她家的商业根基,让她家在一夜间欠债无数。

百年声名,一朝瓦解,一时间,叶府成了众矢之的。

她的阿爹为此事焦头烂额,想尽了办法,却也不得其用。叶父心中是知晓的,知晓这是刺史府对他们的报复,没有法子,清宜的阿爹便只得找去刺史府,求刺史府能高抬贵手放叶家一马。

刺史府开出条件,只要将叶家女儿嫁进刺史府,他们便会放手,重新让叶府成为当地第一首富。

为了叶家上下几十口人的生活着落,她的阿爹答应了,并将婚期定在七日后。

即便清宜再万般不愿,她也只得为了整个叶府而答应出嫁了。

她,再也任性不得了!

出嫁的前一晚,她问我,有没有办法能让她不出嫁,能救整个叶家,我不敢抬头看她,我害怕,害怕看见她的眼睛从期待变成绝望。我的心里很想告诉她有,可失去法力的我,就像拔了牙齿的老虎,毫无反击之力,算不得一个神。

我——

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短暂的沉默后,清宜忽然笑了,笑的很凄凉,我抬眼触及到她笑容的凄凉,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我很想告诉她不要这样笑,可我——

没有立场!

我与她之间,自始至终她救我,我被救的关系罢了。

“遇你,年华正好,我未嫁,你未娶,偏生着,我们之间……缘浅,情浅……”

这是她出嫁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们之间,只是缘浅一点,只是直到她出嫁了,我最终也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如若,如若当时我能说出口,她是否就不会……

她出嫁了,穿着红嫁衣的她,很是好看,只是脸上没有出嫁的欢喜,也没有离家的泪水,很平静。

我亲眼看着她出了阁楼,上了大红花轿,走过十里长街。风吹过她的轿帘,我从缝隙中看见她苍白的脸,心中很疼,我想,想要带她离开,可掌心始终聚不起来的仙力告诉我。

我是一个废人,根本没能力救!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跨过火盆,进了刺史府,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她会不幸福,却没有想到她会决绝的选择自杀。

那夜,整个刺史府的人,都因她的自杀而繁忙着。刺史大人和他的儿子不停地咒骂她,说她是丧门星,并扬言要收拾整个叶家。

她的尸体被刺史府随意的放在了野外山林,我一路跟着,等刺史府的人都走了,我才出来,悄悄带走了她的尸体。

刺史府的人也确实没有食言,放火烧了整个叶家,上下三十五口人,全部被烧死了。

我守着她的尸体,每天都用我自己的血喂养她。我没有仙力,但我是仙体,我相信用我的血喂养她,她终会醒过来。

最终,十五年过去了,她醒了,而我的仙力也恢复了。而刺史一家也因惹了不该惹的人,而被朝廷所查抄,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的仙力恢复后,我便抹去了她的记忆,所以她并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只是我也没想到,她虽醒了,但却是活死人,魂魄不定,时有昏迷,所以还请姑娘赐药,护她魂魄,楚华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所需,楚华必当全力以赴”

半晌,陆安才出声道。

“造成如今这番局面,你可悔?”

楚华:“若悔能回到从前,我定会悔上无数次,可过去已然是过去,即便再悔,也不能重来,既然如此,我何不抓紧与她以后相处的时日”

“若想要求药,仙君还须得许我一件事,至于何事暂且不急,答应与否,看你如何选择”

对于女子的提议,楚华全然不考虑利弊,爽快的便应了下来。“只要姑娘能赐予我丹药,何事都无妨,楚华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决不推脱”

“好”

见楚华应的爽快,女子也不拖拉,“今日……我便给你药,定她魂魄,也望你记住你今日所言,日后我若有所需,你必得助我”

“我楚华必定信守承诺”

女子素手一挥,一个白玉盒子便出现在她的掌中。

“这是安魂丹,她既是活死人,那便是不生不死,服下安魂丹可让她像正常人活着”女子将装着安魂丹的盒子递给楚华。

楚华拿着安魂丹满脸感激,语气诚恳道:“多谢姑娘”

“不必谢我,各取所需而已,你们走吧”

轻轻一挥,笼罩在叶清宜身上的光屏便消失了。

女子重又坐回了她原来坐的地方!

叶清宜和楚华走了之后,茶坊便关掉了。排队的人也都下了山,或是住进了山下的客栈,或是回了家。

“阿周,你说,他何时会醒呢”女子站在山顶上,依旧戴着斗笠,吹着夜风,轻声问着站在她身旁的阿周。

是在问阿周,也像是在问自己

“阿姐,你是陆安,你是鸾山之主,你肩上的责任并不允许你儿女情长,时机到了,他自然就醒了”

可是,已经过去了百年了,他,真的还会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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