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凝和冷千烁从皇宫出来，二人一路上低头无语。临近冷府的时候，冷千烁拉住冷千凝的胳膊：“小妹。对不起。我本想悄悄解决这件事的。也许，我会连累你了。”
“二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他做错了事，我们只能站在他的对立面。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冷千凝脸色挂着笑意，努力地劝慰冷千烁。冷千烁抬起头抚摸着她的脸，冷先国留下来的五条手指印依旧清晰可见。他是真的狠下心来下手的。
“凝儿。你受苦了。”冷千烁的眼圈说红就红，他想起母亲曾经交代他一定要照顾好小妹，如今，他竟也没能做到。
冷千凝将二哥送回家，她直接骑马回了墨王府。如今皇上已经知道她还在皇都城里，再去遮遮掩掩也没必要了。
管家一见冷千凝直接从正门进来，登时也吓了一跳：“王妃。您就这样回来的？要是被旁人知道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没关系。他们已经知道了。”
冷千凝进了后院去找夜玄墨，他在练剑，表情木木的，像是有心事。
“你怎么了？”
“我今天右眼一直在跳。感觉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夜玄墨无奈地说道。冷千钲正在墙角站着，手里拿着竹子在瞎晃。
“他啊，就是这会子没见到你，想你想的。”冷千钲慢悠悠地说着。
“你，别瞎说。”冷千凝随手抓起一个棍子丢了过去，冷千钲晃了晃身子，穿墙出去了。
“你脸怎么了？”夜玄墨放下剑，一把将冷千凝拉入怀里。
“我。我进宫了。”
“这伤，是他弄的？”夜玄墨说话的时候，手指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胳膊。这是他表达愤怒的方式。
“算了。这就是他。他连火烧摘星楼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对我，这算什么？”冷千凝叹气连连。
“摘星楼的事，也是他干的？”冷千钲忽然在身后冒出一句话，冷千凝吓了一跳。
“你再这样，我就划结界了。”冷千凝捂着被吓到的胸口。
“他怎么能这样？”
“权利熏心吧。”
三人在后院说话的时候，冷千凝忽然听到院门处有若柔的声音：“凝姐姐呢？我师兄呢？”
若柔回来了。
冷千凝和夜玄墨奔向院门处，果然是若柔。她回来了。整个人又黑又瘦，脸色憔悴不堪，一眼望去，就像是吃了很多苦头。
“你怎么了？温太医呢？”冷千凝握着若柔的手，她能感觉到若柔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我在这里。”若柔身后，一个头带斗笠的男人走上前来。
“温太医。你怎么还这个打扮了？”冷千凝只觉得有些奇怪。
“凝姐姐。我们进屋说。”若柔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搀扶着温太医走进院子里。
冷千凝和夜玄墨站在他们身后，二人对视了一眼，很多感触已经心知肚明。
温太医和若柔现在的关系不同寻常了。别的不说，单看若柔那样小心翼翼地扶着温太医，这样的亲密关系，就绝非平常关系所能有的。
在房间里，温太医缓缓拿掉头上的斗笠。他掀开黑色面纱，冷千凝“啊”地惊叫了一声。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那是一张破碎畸形且充满肉球与沟壑的脸。这哪里是温太医的脸，哪里是？
冷千凝扑过来，紧紧地盯着温太医的双眼，是他，是他，是温太医。
“这，这是怎么回事？”夜玄墨也惊叫道。他很少有举止失态的时候，但是现在，他脸上的神色不只是惊讶，更多的是心疼与痛苦。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们离开皇都。对不起。”冷千凝抓着若柔的胳膊，大哭了起来。
在冷千凝的哭泣声中，若柔镇定地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在事情发生后，她本想早日回到皇都城的，可是温太医牵挂着那些感染瘟疫的人，他一日日地拖着，不肯离开。直到前两日，最后一批瘟疫感染者终于痊愈了。他们二人这才回到皇都城。
“温太医。你，你好傻。”夜玄墨说罢，转身出了房间。
在房间外，院子里，夜玄墨颓唐地坐着。他的眼泪悄然滑落着，他回想着温太医为他作出的所有牺牲与奉献，可是现在，他甚至都没办法保护好温太医。这一路走来，都是温太医在毫无保留地付出着，他曾经为了自己险些丧命，如今又因为顶替自己离开皇都遭受毁容。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这不怪你。”耳边有声音轻声响起。
又是冷千钲。
夜玄墨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砸向冷千钲，冷千钲笔直地站着，没有躲闪的意思。
“你怎么不躲开？”
“我是魂魄。我没有痛感的。但是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开心一点，来，欢迎你用更多的石头砸向我。”冷千钲说着，弯腰捡起一把石子，放入夜玄墨的手里。
夜玄墨握着石子，眼圈红了又红。
“对不起。我的父亲，他作出这样的事。”冷千钲弯腰行礼道歉。
“和你没关系。和你们也没关系。只是冷先国，他太可恨了。”夜玄墨将石子全部丢掉。他目视着远方，眼里都是怒气。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帮你们的。”冷千钲说完，彻底地消失了。
夜晚。冷千凝和夜玄墨躺在床上。外面万物无声，二人却全无睡意。
“温太医的脸，还有办法让他痊愈吗？”夜玄墨问道。
“我只能说尽力。我不敢保证什么。”
“你尽力就好。我相信你。凝儿。谢谢你站在我这边。”夜玄墨说着，转身去搂住冷千凝。冷千凝在他怀里发出沉重叹息。
“你知道吗？今天若柔和我说了，她要嫁给温太医。”
“啊。这是好事。太好了。温太医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夜玄墨的声音里有了欢喜之意。
“是。我也知道。但是温太医拒绝她了。”
“他不喜欢若柔吗？”夜玄墨在脑子里回想起温太医对若柔的态度，他觉得温太医肯定是喜欢若柔的，甚至于是在很久之前就喜欢若柔的。温太医曾经托他给若柔送过很多礼物，什么辟邪的香囊，熏香，甚至还有首饰。每次夜玄墨问起他是不是对若柔有意，他都说自己只是将若柔当做妹妹。怎么会只是当做妹妹？温太医看向若柔的眼神，都能拧出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