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没入她肩膀约有一指的长度,衣襟处渗出了一小片发黑的血。
持剑的刺客显然是没料到她竟会突然之间来这一招,脸上仅露出的一双眸子中闪过慌乱和错愕的神色,顿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拔剑。
没有了剑尖的阻拦,暗色的血一下子顺着伤口涌了出来,苏甜却像感受不到一样,抬手一鞭子甩掉了刺客手中的剑,以口型道:“我以储君身份命令你们,任务取消!”
如今这三个刺客闹出这么大动静,却连个巡逻的卫兵都没引来,明显对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她没办法护住人,她也不能命令这些只听命于千秋王的暗卫队,她只能以自己的命悬一线来做筹码,逼迫那些人离开去报信。
但她心里其实没底儿,她对这支只听命于千秋王的暗卫队了解并不多,仅限于见过他们使用的暗器,知道他们每次出任务都是奔着杀人去的,因此使用的武器染有剧毒这些,其他的她便不太清楚了。
“……我们走!”
被苏甜打掉长剑的刺客微微迟疑了一下,连地上的剑都未去捡,抬头冲正围攻权珒的其他两人喝了一声,率先转身朝着远处跃开,其他两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他们动作轻快,又像是熟悉路线,几下就没了人影。
人走的蹊跷,权珒微微拧眉,看了眼那三个突然息战的刺客逃去的方向,不经意的一回眸,眼前突然晃过一抹刺眼的色彩。
那本该笔直站着的人矮了一截儿,肩膀上的血色直夺人眼球。
权珒两步并作一步,闪了过去,弯腰将捂住肩膀跪在地上的苏甜扶了起来。
“阿珒,我打不过他们……”苏甜蹙着眉头,声音闷闷的,低的几不可闻,像是在自责一样。
“我知道,你别乱动。”权珒手脚极轻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刚才的剑尖虽然在肩膀上刺的不深,甚至血液在她的按压下已经逐渐凝固,但外间的血渍是乌黑色的。
有毒!
权珒抱起她,迈着大步子朝外走去:“你平息静气,我带你去找太医。”
“呆子。”苏甜也怕毒性扩散太快,不敢乱动,眉毛微蹙:“你把我放下来,你去找人才更快。”
“不行。”权珒想也没想的驳回了。
苏甜无奈的笑了笑:“阿珒,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你把我放下来,快一点……”
正说着,便见一群卫兵从远处巡逻着往这边来。
似乎是意识到情况不对,领头的卫兵长领着人跑了过来。
苏甜松了一口气,忙唤着人去请太医,接着被一言不发的权珒抱近了室内。
她衣服穿的急,本就松松垮垮,倒是方便太医处理伤口了。
太医隔着屏风指挥着,医女小心给苏甜处理了伤口,重新整理好着装,才退出去换太医进来施针。
原先出门在外只带太医便好,后来因了苏甜的原因,宫里又渐渐地培养了一批医女。
眼看太医施针,苏甜咳嗽了一声,忍不住把一群卫兵骂的狗血淋头,引得身上银针乱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让刺客在你们一堆人眼皮子底下闯进了营帐,还行刺成功,我看你们的眼珠子要来也没什么用了吧?!”
“殿下能先顾好自己吗?”权珒皱眉。
“……好的。”苏甜一下安静内敛起来。
“驸马爷说的对,殿下现在切勿再动怒,老臣刚用银针暂时制住了殿下身上毒性的扩散,只是……”
“只是什么?”苏甜问。
太医看着眼前的伤口,神色有些迟疑:“只是毕竟不是根治,依老臣看,这毒该是剧毒的蛇涎,若是再这样拖延下去,怕是……”
这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权珒一下子凝了神色:“怎么治?”
“原本开一方药便好,只是那方药里面要有几株七叶蛇毒花作药引子,此花对环境挑剔,只有大梁的边境豫南才有,可大梁与我千秋交恶,两国已经断了来往多年……”
“好疼!”
一道几近破碎的声音突然在帐篷里炸开,刚还好好的苏甜突然紧紧蜷缩成一团,身体出现痉挛之态。
苏甜想:这该死的毒真是太毒了,活像有一把全是尖刺的铁刷子在刮她的肉,痛的浑身上下似乎都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疼……好疼……”苏甜口中不停地呓语,身子不停翻转打滚,恨不得死去:“阿珒,救我……”
“我在这儿。”一双带着体温的大手扶住了她,免得她来回挣动撕裂伤口。
“痛……放开我……放开……我好疼……”苏甜低吼着,几乎用上了全身力气,痛的意识不清,只想拿脑袋撞在墙上,晕死过去一了百了。
“清醒点!”权珒忽的俯下身,以身体的力量紧紧拥住她。
好半天,没了动静。
权珒低下头去,苏甜一张脸色青白,双眸紧闭,只剩身体还因为疼痛微微哆嗦着,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苏苏。”权珒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一片冰凉。
他自幼便学会了如何收敛情绪,内心不管如何,表面总是淡淡的不会显露半分,可如今,却忍不住露出满目的痛惜来。
“事不宜迟,殿下体弱,毒性蔓延速度超过了老臣的预测,如今顶多再压半个多月,必须尽快寻来解药,可大梁边境距此地最少数百里,大梁又与我千秋不合,这……还是速速差人禀了大王再说吧。”
“我去。”权珒的语气淡淡的,说完他还低头帮苏甜紧了紧松开的包扎带,动作温柔,低敛眉眼如画般宁和。
他说完,直起身,有条不紊的道:“备马,飞鸽传书让周边驿站都置好备用的马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太医和一旁的卫兵们都愣了愣,方才如梦初醒般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