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沈逍。
苏甜蹭的站了起来,她并不想看到沈逍。
“日后父亲便不来教殿下了。”沈逍用书轻轻敲击了一下掌心,温和道:“大王口谕,以后殿下的课便由臣来教。”
“你……”苏甜磨牙,半天才想出来好推辞:“后宫也敢干政?”
“大王特许的,就是朝堂,沈逍也是入得的。”
苏甜顿觉头疼,却也不能说什么:“沈少君满腹经纶,教本宫可真是屈才了。”
苏甜虚伪的虚与委蛇,沈逍却不与她客气:“殿下知道便好。”
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苏甜暗暗磨牙,不接沈逍话茬,只站起身,亲迎了沈逍入座:“请吧,不知先生今日要教本宫些什么?”
苏甜进入角色极快,沈逍要当她的老师,她就让沈逍当,看沈逍还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沈逍坐下随意翻开手中书卷,眼睛抬也不抬:“帝王之道。”
帝王之道,顾名思义是指作为王所应有的各项能力,往日里沈太傅除了教她学识,教的最多的便是帝王之道了。
一听这话,苏甜兴趣便又落了几分:“哦。”
那些书她已经快读烂了,文字晦涩,都学完了她还是只知道意思,也不知道到底学来有何用。
沈逍在苏甜不过如此的眸光中轻轻启唇:“杀,骗,偷,抢,这是臣接下来几日会教殿下的东西。”
苏甜听的目瞪口呆。
这确定讲的是帝王之道,不是土匪之道?
沈逍问她:“殿下以为,为君者,怎样才能做到无往不利?”
苏甜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
可绝不是靠偷骗抢!
沈逍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殿下,是不择手段。”
苏甜觉得自己的认知大概被颠覆了,她并不认同,便与沈逍辩驳道:“沈太傅曾经教我做人不能没有原则。”
“那就请殿下告诉我,什么是原则?”
苏甜像背书一样:“原则是人说话、行事所依据的规矩,没有规矩则不成方圆。”
“殿下所言不错,不过还是太浅显了。做帝王的,做事如果一味追求原则而不是讲究手段,恐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甜慌了神,一时又拿不出什么话去反驳沈逍,挤了半天,才单薄的挤出一句:“自古以来,坏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坏人,什么才是坏人?殿下怎好以个人喜恶来判断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你不要在这儿混淆视听……”苏甜道。
“好,那么殿下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有一个人为了救另一个人而杀了一个无辜的人,那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什么一个人两个人的……”苏甜迟疑了一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人能真正把善恶演绎到纯粹。”沈逍慢条斯理道:“所谓正人君子也只不过比旁人善于伪装罢了。”
这想法……
好阴暗啊。
苏甜吞了吞口水,心道:沈太傅光明磊落,且素有贤名,怎么就教出个想法这么危险的儿子?沈逍这厮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则真是白皮黑心。
而且……而且他居然随身带蛇。
想到这儿,苏甜猛的往沈逍被宽袖掩盖的手腕看去,眼睛死死盯住他素净的袖子。
沈逍似有察觉,温吞一笑:“殿下不必紧张,萧萧在明徽殿里睡觉呢。”
“逍逍?”苏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肉麻了,哪里有人给宠物取名是自己名的叠词?
“萧萧,萧是乐器的萧。”沈逍轻描淡写。
“哦。”
“殿下莫打岔了,现下是教学时间。”
沈逍做事自有一套,他不像沈太傅一般教苏甜读书明理,反倒抛开书本,教苏甜人世的黑暗面。
苏甜虽心有抵触,听多了倒也觉得可用:多听听阴暗面,也好防沈逍这种小人。
沈逍这人吧,长得像佛慈眉善目,怎么内里却像个恶鬼罗刹一般,不存半点好心?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我不做好人,也不做坏人,我只无愧于心。”
教她知世故,这是沈逍的本事,知世故不世故,那便是苏甜自己的事了。
角落里的熏香慢慢燃烧殆尽,最后一缕白烟也慢慢消散。
苏甜看了看天色:“先生辛苦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臣告退。”沈逍起身告退,身后长发如云缎般垂下一半,乌黑发亮:“今日不便向殿下行礼,改日再向殿下告罪。”
“呵。”苏甜笑了一声:“先生多虑了,一日为师,这大礼便免了吧………”
“礼不可废。”沈逍收起书,踩着落在地上的光影慢慢出了殿。
待沈逍就要消失在殿前的最后一刻,苏甜突然站起了身:“少君还请留步。”
“殿下有事?”沈逍停步,微微回身,等着苏甜的下文。
“不知,沈少君介不介意多个妹妹?”苏甜想到贺清所托之事,诚恳问道。
“啊?”这下轮到沈逍吃惊了。
*
沈太傅府邸在王城的南边,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院子不大,却雅致的紧。
在苏甜的牵线下,贺清便挑了个吉日,带着一队私兵,护着权欢,带着重礼入了太傅府的门。
早便得知了消息的沈太傅亲自带着沈夫人迎了出去。
“晚辈打搅沈太傅了,今日特备下薄礼,还望太傅笑纳。”贺清一身金丝铠甲,一脸严肃的朝沈太傅拱手道。
说是薄礼,身后的士兵一箱箱抬进去的却都是真金白银,砸在地上都发出沉甸甸的闷响。
贺府是百年贵族,自是有些家底的。
沈太傅连连道:“将军实在客气了,这些礼实在太重了。”
沈太傅虽无心结党立派,可白捡了个知书达理的女儿,又能与贺清这样的少年将军交好,何乐不为?
权欢端茶奉水以后,沈夫人饮了茶,笑呵呵的送了权欢一份重金打造的见面礼,“老妇真是托了呵贺将军的福,年过半百还能得个女儿,真是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清姑娘,不,女儿,日后你便是咱沈府唯一的小姐,放心,任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是,清欢多谢义母,多谢义父。”
贺清自然也很高兴,恨不得马上便带了聘礼来沈家求亲,只是他还没完全征得清欢同意,只能恋恋不舍的带着士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