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补充道:“太女殿下,那里都是些碎银子,钱袋夹层里奴才装了些参片和药丸,药丸是一些解百毒的,殿下可以吃些防身,参片关键时候可以吊命,应该也用的到。”
“阿珒怎么知道我要出宫,还帮我准备这些。”
“猜的。”权珒道:“殿下这是怀疑我吗?”
苏甜握着钱袋的手紧了紧,想说什么,还没组织好语言,权珒便直接掀了过去:“东西不多,都是些出门在外常备的,殿下要出宫还是赶紧吧,迟了外面人该反应过来了。”
“……多谢。”苏甜朝权珒一颔首,便将钱袋塞入怀中,一咬牙,转身抱住大树往上爬了去。
八凤殿挨着殿墙的树是一颗百年老树,树身颇粗,分叉的枝丫也很多,倒是不难爬。
苏甜蹭蹭爬到树顶,手肘撑着墙头往外一看——
真高……
若是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吧?
想到这儿,苏甜又从树上爬了下去,看着权珒的目光有些依赖:“太高了,我……我不敢。”
权珒不吝啬的提点她:“殿下大可以放弃,反正有些事你不去做,也不会有人会怨你。”
反之,若是做了,却没做到最好,反而会落一身埋怨。
苏甜显然没想到给予了她行动上支持的权珒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番怔愣后便坚定道:“我不,我若是放弃了,谁来救那些人?”
权珒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殿下当真觉得世间所有事都能如你所愿吗?”
“我知道,这世上多的是让我无能为力的事情。”苏甜也一字一句回他,“可连努力都没有尝试过,怎么就知道不会如我所愿?”
养在蜜糖水长大的孩子大多都生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
权珒微微掀唇,漆黑如墨的眼底带着丁点怜悯,似是早已看透了她日后后悔的场景。
苏甜被这眼神刺激到,一咬牙关,手抱着树干三两下爬上树,屈膝一跃,手指扒着墙头脚下一蹬骑了上去,闭了闭眼,苏甜从墙头翻身跳下。
沉闷的一声响,随着飞尘扬起,苏甜重重的落在地上。
“主子。”秋去看着权珒,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您就这么放太女走了?”
“不然呢?”权珒将眸光从墙头收回来,背着手往八凤殿内去:“不去亲身体会,又怎么知难而退?”
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是一张白纸,每个人都要经历摸爬滚打,遍体鳞伤,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登顶高位。
听到这儿,秋去就知道自家主子又在心底算计人家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其实,其实主子明明是想帮太女吧,明明外头地上的土都铲松了,却还说那些风凉话……”
被权珒冷眸一扫,秋去声音便渐渐弱了下去。
权珒面无表情的收回眸光:“人走了,去把仙人球收回来吧。”
秋去听令,搬着窗外挂着的仙人球又放回了室内,关好了窗户。
离开王城后,苏甜一路往北走,全靠两只腿行走,第一次独自出行,也不知道要去雇一辆马车。
一路打听着在镇上的客栈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苏甜一路又打听,沿着好心人指的乡间小径往前,顶着炎炎烈日,也没有人来为她撑伞,走了许久许久,看不到边的乡野小径上还是只有她一人。
活这么大,苏甜第一次知道太阳还可以这么晒,火辣辣的照的她脸颊干疼,内里贴身的主腰湿了一片,黏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扭到的脚踝也好像更痛了,一切都让人极难忍受。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苏甜揉了揉肚子,再次忍住了想把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扔掉的冲动。
钱是个好东西,可是在这荒郊野岭怀揣这么沉的一袋银子,还饿得前胸贴后背,渴的口唇干裂,便不是什么好事了。
她哪里知道这出了城连个小商小贩都没有,一点东西都没准备。
苏甜从地上拾了根被打柴人砍下的树枝,去了枝丫,撑着地往前走。
打柴人——
苏甜步子微顿,低头看了眼手里明显带着斧子砍断痕迹的树枝,那明显是砍断的痕迹。
苏甜长吐了一口气,加快了步子。
既然有人打柴,附近一定是有村子的吧。
果然,过了一大片有些荒废的田地,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不大的村庄,村口立着一块石碑,正是金水村的地界。
金水村隶属王城,原要比其他地方都富硕些,却不想如此荒凉,来往路上一个人都未见到。
走进村子,苏甜便感觉到了一阵压抑的气息,死气沉沉的,她打开钱袋,取了那瓶解毒药丸出来,咽下一颗。
又望前走了一段,一眼望去,百十户人家连尽头都看不到,却也不见人影,家家门户禁闭。
“你是谁?”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粗衣布袍的书生,被晒的黝黑的脸带着防备的看着她:“这里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你若是路过,便赶紧回去吧。”
苏甜顿了顿,从怀中拿出调遣县兵的令牌:“……你们村子的里正将情况告知了上面,我是奉上面的命来这里查看的。”
那书生不识腰牌,微微张大嘴巴:“救你一个?王城里有女官吗?”
难道他孤陋寡闻了?自女太子之后,又放宽政策收了女官?
苏甜绞尽脑汁,攥了攥手指,被手心的药瓶咯了一下,大脑又清明了几分:“我是医女,先赶来查看情况的,其他人还在准备。”
苏甜话音刚落,便见那男人转过身,大喊着:“快都快出来吧,王城里来大夫了,我们有救了!”
他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抓住希望的兴奋。
下一刻,原本空荡荡的大街上涌出了几十个老弱妇孺,混乱的围了上来。
“真的是大夫吗……这怎么,女大夫?”
有人质疑:“一个小姑娘家会什么,你要怎么救我们?”
“快别说了!也不想想多少大夫都不愿来这里,难道你们还要怀疑这唯一的大夫不成?”
质疑的声音很快被压下去,那些人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想要活下去。
“请你一定救救我们啊!”
“救救我的孩子,贵人,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有妇人抓住苏甜的衣服,哀求的喊道,她怀中的襁褓之婴哇哇地啼哭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