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猛的从小巧的玫瑰椅中站起了身,径直走到木雕纹的衣柜面前。
“殿下?”权珒蹙眉。
苏甜这才察觉自己动作大的有些突兀了,打了个哈哈道:“如今换季各宫都该添装了,我瞧瞧驸马这儿可还缺些什么,回头也好吩咐底下人去办。”
“殿下可真是……事事躬亲。”权珒说的似笑非笑。
苏甜打了个哈哈:“驸马远道而来,本宫身为东道主,应该尽心的。”
那衣柜极大,能容的下几个她,苏甜伸手拽开柜门,有些粗暴的将里头叠放整齐的衣衫一件件翻出来。
拿一件,苏甜便不经意的嗅一件,一会儿就清空了半个衣柜。
衣服上除了清淡的皂荚香外,还夹杂着那种萦绕不断的冷香。
一个个闻的多了,让她也有些头晕乏力。
寻着越发深刻的香味,苏甜在衣柜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铜鎏金花卉纹香盒,是王宫里惯用的款式,拧开,里面果然是大半盒香料。
苏甜合上盖子,不留痕迹的将香盒收入袖口的暗袋内。
“殿下在做什么?”权珒的声音忽的从后面传来。
“这些,还有那些。”苏甜直起腰,用手指了指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让人拿去重洗。”
“这都是干净的。”打断苏甜的话,权珒微微抬眸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为什么要重洗?”
苏甜自然不可能对权珒说出“因为有人对你用毒”这句话,可是她一时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苏甜脑子一转:“这些衣服都没洗干净。”
“……”
“我开玩笑的,这都是些该换季的衣裳,让人趁天好再洗洗晒晒找地方收起来吧。”
苏甜走到窗口,抬手推开窗户,趴在窗框上往外瞧,头顶的仙人球磕了她一下,苏甜“哎呦”一声捂住脑袋。
“好好的,你在窗口这儿挂什么仙人球。”
权珒微笑,“好看。”
“好看什么呀,圆鼓伦墩的,丑死了。”苏甜扒开仙人球,揉着脑袋朝外看去,远远便看见院子里正太阳底下跪着一排小宫女,一侧监视她们的九里香站的笔直,被唤过来的离草在她身侧站着。
苏甜提高声音朝那边喊道:“离草!”
离草很快走了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去叫人把殿内扔的衣裳都拿去洗了,记得多放些皂荚,不要熏香,洗上三遍。”
“是,奴婢这就去办。”离草垂着脑袋进了殿内,弯腰将扔的到处都是的衣衫一一拾起。
“再唤人抬桶水进来,伺候驸马沐浴更衣。”权珒身上也都是那种熏香的味道。
面无表情的吩咐完一切,苏甜一抬头便对上了权珒探究的眸子。
“外面那些宫人是我平日里管教的少了,没规没矩让驸马见笑了,今天我便将人领回去,回头让人给驸马换些个乖巧听话的……”
“哦。”
稍倾,门再次被推开,一群太监小心翼翼的抬着浴桶和几个氤氲着雾气的热水桶进来。
随后进来的几个宫女熟练的支起一旁的屏风,将手捧的洗漱用具一一摆放好,一群人动作安静小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兑好水,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上前:“驸马爷,热汤已经备好了,奴才们伺候驸马沐浴更衣吧?”
权珒掀开身上的锦被,翻身下床,刚一直起身他脚下便踉跄了一下。
“欸,慢点。”苏甜探身,下意识扶了他一把。
苏甜身高还不到权珒肩膀的位置,权珒虽不胖,对苏甜来说还是过重了,苏甜费了好大的力气,被压弯了腰,才堪堪将人撑住。
权珒低头,能看到苏甜的指尖用力到泛白的地步,足以看到她有多吃力,是出于真心去扶,并非一时敷衍的伸一下手。
他是故意试探。
这位太女殿下虽然之前出言恐吓他,可现在又是叫太医,又是处理掉那些香毒,现下又出手扶他,还是太善良了。
可有时候太善良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很容易被人利用。
“沉死了,你快起来呀……”苏甜蹙着眉头,她被压的头都抬不起来。
腿上微微用力,权珒便直起了身,稍往一侧退了一步。
苏甜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我还有事情未办,就不打搅驸马了。”
权珒要沐浴,她自然要避让。
出了殿门,苏甜抬手指了指跪在院子里头的那群宫婢,和九里香道:“快下雨了,把人都遣回去吧。”
九里香应了声,然后看向那群宫婢,冷声道:“殿下心底仁厚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各自去管事那里领罚,以后莫再多生事端。”
看着那些人谢恩下去,九里香道:“殿下,撤走了这些,可还要再派人过来?”
苏甜沉吟了一下:“本宫瞧八凤殿里也没个女官,日常琐事难免有疏漏,不如让离草来这边吧,其余的你操办就好。”
离草是她近身的女官,平日里做事规矩,苏甜是信得过她的。
“殿下放心,奴婢一会便去和离草说。”九里香说完,侧身替苏甜挡了挡回廊吹进来的风:“这好好的天怎么突然刮起了风,可别真是要下雨了。”
苏甜往回廊外看了眼天色,深以为然:“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场雨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殿下还是快回宫吧,吹了风回头怕又要生病了。”九里香说着,抓紧扶了人回崇仁殿。
八凤殿里,沐浴完,权珒换了套干净的黑色长袍,用一根碧色发簪挽起了绞干的黑发,脚下踩着一双毡皮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白玉般的面颊被热水熏的浮着一层微红色,像是一团白面揉进了胭脂,热气腾腾的。
殿内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个面生的宫娥,穿着身女官的襦裙,见人出来,忙收了目光,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以额头点地,道:“奴婢离草,叩拜驸马爷,驸马爷万福金安。”
“你不是太女殿里的,来我八凤殿何事?”权珒撩起长袍后裾落座于苏甜之前搬到床前的玫瑰椅上,空气之中冷热交替,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