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将一切事务吩咐好,就迫不及待地来找谢无欢,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解决流患更为重要,方才听了谢无欢的描述,心中大抵有数,于是片刻不曾耽误。
“在下前来与谢大人商议流患之事,不知谢大人现在可方便?”叶冉在营外问道。
“叶帅请进吧!”谢无欢又恢复了以往官场上的姿态。
“伤口还疼吗?”
这句话将谢无欢问呆了,倒不是问题本身,而是那口气,很是温柔,好似他与她早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已经处理过了。”栖翠收起药盒,忍不住翻了一眼。
“我这个侍从,真被纵容坏了,请叶帅莫怪。”谢无欢假意生气对栖翠道:“越来越没有规矩。”
她的脸又烫了起来,手不知放哪里好。
“还要昨日那个茶,劳烦!”叶冉毫不客气地说道。
“叶帅吩咐好了?那有蛊虫的水源万万碰不得。”谢无欢话语婉转,“还要派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百姓感染。”
“我已经命左青去办了,未免引起恐慌,暂且没有说出原委。”叶冉脸上顿时布满疑云,“这蛊虫我还真没遇见过,你可有控制与治疗的方法?”
“初步有了计划,烦请叶帅多派些人去附近收集玉米须,现在不正是收玉米的季节吗?另外再着人去乡野采蒲公英,越多越好!”谢无欢认真地说道。
蛊毒对肝脏的损伤严重,且难以恢复,感染之人期初只是面部发黄,眼神涣散,肝脏排毒功能紊乱,后期肝部肿大腹部开始积水。
玉米须对肝有很强的保护作用,蒲公英也是田头地尾常见的植物,可以利尿疏导,外加云山积雪草,杀蛊效果良好。
好在发现及时,感染者并不是很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西南营由于不用北溪流的水,而北营的人大部分也不用有蛊毒的水,只有喜欢用受污水源洗澡的人才会感染。
“玉米须,蒲公英?”叶冉不解。
“是的,必须抓紧时间,最好明日就可以熬出第一批汤水,让大家服用。”
“好,这个不难,我立刻着人去办。”
“等吃过饭吧!”
“那我先去安排。”叶冉准备出门觉得应该为今日冒犯道歉,可又不知为什么要道歉,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间便传报有人求见谢无欢,谢无欢一听蹦了起来,脚上的疼痛感也抛到九霄云外。
来人面貌清秀,着装简洁,一看便是江湖人士,左青亲自带来谢无欢营中。
“见过师叔!”
“快起来,又没有外人。”谢无欢起身相迎,“说实话我可想念你们了。”
“弟子也是,路上遇到大雨,耽误两天。”来人坐下。
“辛苦你了,我师父她们可好?”谢无欢心里突然酸酸的。
预感今年不能去云山拜见师父,心中愧疚,宫中当差以后,竟有多数身不由己。
以往每年都会去陪师父闭关几日,即便不说话,就那样的默默相伴,心中都觉得欣慰异常。
她这一生是悲惨的,可是又极其幸运,丢失了那么多疼爱自己的人,却又寻回许多别样的亲情。
“云山一切安好,师尊一直惦念师叔,这次接到师叔的加急信,立马派弟子下来协助。”
谢无欢来之前听军中传回的讯息及症状描述,一定与肝损伤有关,又想起当年云山救过蛊患,虽然不能肯定但是即便不是,云山的积雪草也会有用。
实在没想到齐轩会在水中下蛊,真是闻所未闻,水源一动极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死伤,两国交战,不伤及无辜百姓,显然齐轩根本没有顾及。
“怕师叔着急,我一路先行来此,不出意外,所需积雪草,两日后便可送达。”来人看出谢无欢的忧虑说道:“掌门还让我带了马鞭草等养肝护肝的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那真是太好了,还是她们思虑周全,叶帅之前对感染者隔离处理得很好。”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种药物配合起来用,即便不能治好已严重的人,但短期内完全可以控制。
“那最好,师叔还是喜欢这般装束?”来人缓和了脸色道。
“男装行事方便,不像女装那般拖拖拉拉的。”谢无欢笑道。
“此次事件顺利收尾,是否去云山?师尊确实想念师叔。”
“待回京后,是要抽空去看看她老人家,陪她后山打坐去。”谢无欢眼前浮现缘空师尊的慈爱面容。
“那你可要加紧了,秋后的蛇果可是新鲜可口。”
云山藏云阁直耸云霄,孤零零地落在云崖之上,那半山腰有一颗百年蛇果树,一到秋天满树红彤彤,甚是诱人。
那里的秋天十分美丽,随便站在哪一处山崖上,都会感叹眼前天工巧夺。山峰错落有致,枫叶被染红镶嵌在那墨绿之间,如画一般。
那蛇果为云山的秋色又增一笔,第一个蛇果是师傅亲手摘给她的。
“今年一定要去给师父摘果子吃。”谢无欢喉咙紧了紧,“我让栖翠先带你下去歇息,稍后还有事情要准备。”
“那弟子就不打扰师叔了,若有需要,请师叔吩咐。”随即拱手,跟着栖翠出了营帐。
谢无欢呆呆地坐在桌前,眼睛红红的,可能是因为想家,见到师侄又格外想念师傅。
若不是师父,她早死在半山崖上,而且毫无价值。她抹了抹眼泪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个破院。
叶冉办事的效率还是很让人满意的,第二日上午便有第一批简易的汤药出来,说是熬药不如说是烧开水,分区领到的药材往锅里一扔,出锅便当茶水一样喝。既不需要额外占用时间和精力,也能起到普遍用药的效果。
未曾感染的人好办,最麻烦的是已经感染及恶化的病体,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这种蛊毒救治起来十分麻烦。
重病患者的药材从选到配都是谢无欢亲自叮嘱的,这一天她在军医所没有出门,连饮食都是送进去的。
叶冉百般劝说都没有将她从军医所叫出来,反而被谢无欢以他身体未曾痊愈,抵抗力低为由轰了出来。
谢无欢跟随师父游历时间不长,见识也不多。好在这个病却亲身面对过。
先就地取材,能用上的全用上了,等云山草药送来,问题应该不大。至于那些严重的患者,她心里隐隐着急,能救活的把握非常小。
三人从军医所出来时已是深夜,栖翠出门后便开始抱怨,又是累,又是脏,说了一大堆,贺全则一句话没有,默默地跟在谢无欢身后。
“公子,那些人脸色看起来好可怕,眼睛一点光都没有。”
见谢无欢没说话又道:“这一天累的够呛。”
谢无欢轻叹一声道:“累一点总比天天在家无所事事好吧?至少此刻你是个有用的人。”
栖翠不服气:“那我什么时候没用?”
谢无欢很不自然地笑笑:“临水阁的你就是个没用的人。”
栖翠无语,仔细一想,整日里就知道吃吃喝喝,好像是派不上什么用处。谢无欢不当差还好,一当差可把自己无聊死,她不比盈袖,盈袖还能闷着性子跟谢无欢后面学学字画什么的,她除了吃喝就是睡觉。
“又累又脏,你都不安慰我一下,还说我无用?”栖翠慎道。
贺全从来都是带耳朵不带嘴巴,可能是一个大男人懒得跟女人说这些废话。
“你脏你累你辛苦,回去我给你揉揉,行不?”谢无欢顺势说道:“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他们的命重要。你再坚持几天,要不明日你继续留在营内吃喝睡觉。”
一听谢无欢不带自己,又放下语气道:“算了,算了,想想累完了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