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有惊无险,楚王府却是险象迭生。
府门外,太子府的人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守着夜。
白天的时候让江景知给溜了,他们主子爷可是发了大脾气的。
他们也不敢再躲懒,一个个只能认命的在楚王府外守着。
府内的厅门口,落扶桑倚着门槛睡着了。
一袭乳白色柔绢曳地长裙,三千青丝松松垮垮披在脑后,小脸细润如脂,在月色下有种朦胧美。
“不,不要,小欢喜。”
像是做噩梦了,她的两叶黛眉紧紧皱着,脸色也不太好。
听到声音,江景知连忙跑了出来,“扶桑?扶桑?”
他轻轻拍着她的脸,想要唤醒她。
落扶桑哗的睁开眼,琉璃瞳焰色灼人。
她忙的攥住他的手臂,“小欢喜呢?她回来了吗?”
江景知不忍心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落扶桑一双琉璃瞳水汪汪的,就快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那张柔媚的巴掌脸愈发娇小,“真的吗?但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
“梦是相反的,知道吗?”
江景知给她披上一件蓝绸子明花外衣,又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可是小七,我真的有些怕了。”
她往他怀里埋深了一点,情绪不佳。
如果她的小欢喜真的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这世上,怕找不出第二个与她如此亲厚的人了。
江景知搂着她单薄的肩,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们一起等。”
等他们回来,
等我们走过世间险阻,熬过人生疾苦。
两人坐在门口,齐齐望着朱漆大门。
渐渐的,一股莫名的气味飘散开来。
“王爷?王妃?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闻声看过去,俨然就是扎着双丫髻的小欢喜。
落扶桑慌忙想要上前,江景知却扯住她。
她转头,只见江景知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落扶桑虽然疑惑,却也听话。
她刚想退后一步,又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了起来,“殿下,我回来了。”
府门口,又出现一个小欢喜,小脸脏脏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看到这一个情况,落扶桑双手颤了颤,江景知也懵了。
两个小欢喜面面相觑。
“你是谁?竟敢假扮本姑娘!?”
“呵,我才要问你是谁呢!”
“我是小欢喜!”
“我呸!我才是!”
“…”
“…”
两人吵了起来,落扶桑跟江景知交换一个眼神,却不说话。
一个是干干净净的小欢喜,一个是衣衫褴褛的小欢喜。
如果真的是梦里所见的,那…
落扶桑脸色一白。
她连忙在江景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江景知会意点头。
落扶桑稳了稳心神,朝那两个小欢喜走去。
两个小欢喜看见她,简直神一般的默契,“殿下,难道你忘了畛水河畔的小欢喜了吗?”
“……”
落扶桑叹了一声,“忘谁也不敢忘了你啊。”
闻言,两个小欢喜眼睛一亮,再次异口同声道:“我就知道殿下最喜欢我了。”
落扶桑笑笑,“虽然你们一真一假,但我与小欢喜一起长大,我还是可以辩出谁真谁假的。”
她又围着她俩转了好几圈,最终拉住了那个脏兮兮的小欢喜的手,十分肯定的道:“是你了。”
至于另外一个‘小欢喜’,已经被暗卫用绳索绑的严严实实。
‘小欢喜’挣扎道:“王妃,她不是,王妃,你不能被她骗了。”
落扶桑冷哼一声,解释道:“小欢喜喜欢叫我殿下,她进屋,下意识该是喊我殿下的。”
然后她又柔笑着看着她旁边的小欢喜,“所以,你才是真的。”
小欢喜也笑了,“还是殿下聪明,才没让这冒牌货得逞。”
落扶桑笑靥如花,一双琉璃瞳流转生辉。
也就是一眨眼,她已将一根金簪狠狠插入了小欢喜的心脏。
精准无误,下手决绝!
那小欢喜瞪大了眼睛,“殿下你…你…”
看着这张与小欢喜一模一样的面孔,落扶桑的手还是微颤了一下。
可也就一颤,她脸上的笑容继续无害清丽,手下的力道也重了好几分。
血液流出,落扶桑一双腻白的小手将她轻轻一推。
那冒牌货不可置信的睁着眼,直直的坠入了荷花池。
落扶桑漠然的站在桥头,正好晚风袭来,扬起了她的三千青丝。
月光清凉,她唇红齿白,黑发迷离了一双琉璃眼,如鬼魅一般惑人。
她低垂着眼,踩着小鞋走下桥,一袭月牙白丝绸寝裙柔顺的不像话。
此时的她很乖巧,完全看不出是刚刚那个下手狠厉决然的鬼魅。
等到桥头,落扶桑走到被捆的‘小欢喜’面前,一双美目温软,“委屈你了。”
‘小欢喜’摇头,“不碍事的,只要殿下信我。”
落扶桑笑了笑,拔出了暗卫腰上的佩剑。
见她要帮她松绑,‘小欢喜’一喜,“我手好痛,殿下快帮我松绑。”
落扶桑浅浅一笑,妖娆悉堆眼角,只是琉璃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情感。
“你知道,我是怎么识破她身份的吗?”
明明她的声音甜软天真,可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小欢喜’摇头,一脸懵懂。
“其实,就在握着她手的时候,我没有摸到她的脉搏。这就说明,她的心脏不会跳动。”
稍稍一顿,她又看着她,一脸纯然:
“还有,你的眼睛真奇怪,这样的瞳孔,不是只有死人才会有的吗?”
死人……
‘小欢喜’脸色大变,可落扶桑却一剑,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她的心间。
剑锋没入血肉,血水喷出,溅到了她的眼角之上。
她淡笑道:
“委屈你了,不是第一个死。”
嗜血妖娆,极致媚色。
落扶桑脸色平静,淡定的抹掉脸上的血水,眉眼间已经染上了疲倦。
并非是她偏要强出头,而是她出了手,才能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更何况,小七内伤未愈,殃及根骨,如若不好好调理,恐会落下病根。
另外,这两个活死人,白日里见还是男人装扮,到晚上,竟然换装成了小欢喜?
话死人较之腐尸,炼尸之术要求更高,那吹箫人,到底还有些什么手段?
“你这样在我面前大开杀戮,真的好吗?”
江景知将她抱入怀里,言语虽说是打趣话,但眸子里的心疼也是真的。
自小生在腥风血雨里,自小就被要求走在所有人前面,她肯定,也曾偷偷躲在哪哭过吧。
被他抱着,落扶桑疲软了下来,声音虚弱,“看来明日,还是得去一趟随玉坊。”
活死人入府,还装扮成小欢喜的模样,一看就是要对她下手。
可她初来云国,何曾树敌?
常梦一个皇城贵女,应该是不知道这些至阴至邪的招数的。
落扶桑静静的想着,思绪飘远的同时,意识也逐渐模糊……
等到她彻底软到在他肩上,江景知也陡然失了分寸,“扶桑?落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