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玦闻言一怔,抬起头来,目送迟聿离开,一脸若有所思。
墨书从他身侧探过脑袋,见迟聿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一直微微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痛快地伸了一个懒腰,总算能恢复自然闲适的常态。
墨书背负着双手,开始围着苏玦转圈,一双水波流转的眼睛,上下打量起他,嘴上也没个消停,不住地碎碎念。
苏玦嫌他烦,转过头,冷冷看了过去,“苍洱国边境城疫情后的收尾,办好了?”
墨书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神情倏而变得正经严肃,警惕地道,“当然!你想做什么?”
苍洱国边境爆发瘟疫一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负责此事的人正是墨书。
若非苍洱国的将领有意趁虚而入,出兵丛叶西南边境,迟聿也不会命墨书暗中出手,引发军中瘟疫,手段是阴损了些,但迟聿也有一定分寸,无意让其全军覆没,只是恰到好处地削弱对方军事力量,让驻守的将军再无法乱动心思。
如今言家军中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那边也需快速收尾,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助他们军中大夫停止死亡蔓延,消灭疫情。
墨书处理地很快,不着痕迹,而且干脆利索。
苏玦冲他缓缓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阴恻恻开口,“太好了!”
墨书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话语没过大脑,就嚷嚷了出来,“你休想在陛下面前污蔑我办事不力,丢我过去亲力亲为!我可担负着陛下御用厨……嗯?”
他话说到半截,才突然反应过来,苏玦说的是——太好了。
没有摸黑他的意思。
墨书皱着眉,总觉得心中哪里不安,冷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玦骤然换了一副脸色,温和、友爱,大力一拍他的肩膀,“你事情办完了,正好可以帮一帮你哥哥我!最近实在忙不过来,不仅公务缠身,陛下交待的私事更令人寝食难安,急需一个助手,否则我怕猝死家中!”
墨书这下明白了,苏玦是要让自己为他当牛做马!
墨书脸色一黑,二话不说,脚底抹油,开溜!
然而他还没跑远,身后就变来苏玦轻飘飘的声音,“我这就去请示陛下,将你要到我府中救急!”
墨书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扭头大喊,“陛下回去陪娘娘了,你敢过去打扰?活腻了吧!”
苏玦不以为意,“那就明日……反正你跑不了。”
墨书忽觉乌云罩顶,暗暗磨牙,铁了心要远离苏玦!明日他就称病,对,称病!看他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苏玦从御书房中走出,墨书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他没有在意,满脑子装的全是迟聿今夜吩咐下来的事情。
尤其是迟聿临走时,对他说,他要的火候快到了,令他既好奇又期待。
早一步离开御书房的迟聿,回到了千星殿,躺回床榻后,抱着人事不知的言一色,相拥而眠。
……
翌日,日上三竿,言一色才幽幽醒转,身边已经没了迟聿的影子,殿中很静,窗户开着,凉爽的夏风卷着花香,吹了进来,带动垂落床周的纱帐轻轻飘扬。
言一色舒服慵懒地不想动,抱着被子滚了滚,才起身坐起来。
她墨发如瀑,丝丝缕缕,散落背后、身前,映衬着雪肤花貌,宛若自娇花内醒来的风中精灵,纤尘不染,明亮如光。
言一色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才回过神。
不等流思走近伺候,她先一步走下床洗漱,穿衣梳妆。
传早膳的人是言燕,浅落等人都去忙宫中的事了,只有她一个人闲着。
殿内,言一色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忽然想起什么来,她咬饼的动作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吃下去。
言一色吃完后,拿过帕子擦了擦手,而后看向言燕,莞尔一笑,示意她附耳过来。
言燕将耳朵凑过去,听她说了几句什么话后,神色波澜不惊,点点头,拍着胸脯打包票,“娘娘放心,你要的东西包在我身上!”
说完,她风一般离开了。
言一色将宫人叫进来,撤了早膳,走到软榻上坐下,拿过旁边被她遗忘很久的绣棚,兴致勃勃地来了几针。
……
约莫半个时辰后,言燕翻窗回来了,吓了言一色一跳。
言燕做贼似地将装在食盒中的避子汤拿出来,放在了软榻的案几上。
“呃……”
言一色无奈扶额,“我让你不要声张,也没说就要偷偷摸摸啊?你鬼鬼祟祟的更引人注意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