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天陵城中稍微偏西的地带,左相府便建在此。
走近看去,气势宏大的左相府在无形中透露出一丝威严,两旁是一排石砌的雕花柱石,较为高大的朱红实木门此刻正微微开着,高墙直立。光是外观就显得很是恢宏,甚至都不亚于皇宫中的一些殿阁。
门前,封无逍肃立而望,一双带着沉沉目光的漆黑眸子不停地来回扫视着眼前的左相府,黑蒙中没有情态。
“没想到这左相府如此气势,不过,这样才和左相的身份。”
封无逍语气淡漠,隐隐能听出有些讽刺。他这是第一次来左相府,光这外部就已让他有些惊讶了,他的右相府远远达不到。
旁边,周融神色一硬,而后轻笑出声,“右相多赞了,相爷已等有一会儿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明明听出了讽刺意味,却能装得没听到一般,还出语化解,不近不急,看来也不是个寻常人,见过的场面一定很多。这左相不好对付了。”
封无逍心中稍稍一想,看着周融,面色冷漠,漫不经心的道:“好”,接着就先行向前走去。身后,周融注意到封无逍的动作,嘴角弯下一个弧度,不知何意。
走近府中,封无逍跟着周融左行右走,侍女与仆人来往很多,许是有人吩咐过了,见了封无逍,都会停下恭敬地叫一声:右相。
交错的小路上各色的花还有一棵接一棵的翠树,府的中央有着一个四方的水渠,里面游满了各样的鱼儿,悬挂的壶坛倒掉着,水落激花,溅起花形涟漪,后面伫立着一座用石块堆成的假山。水花落在假山上,鱼游渠中,花树成群,不说极美,但绝非一般之景。
封无逍脸虽不露声色,但他心里却是微惊,这左相府的建筑可顶的上他十个右相府。
终于,在一处较为宁静的屋前,周融停了下来,转身对封无逍笑着说:“我家相爷听说右相不喜闹,便找了这么一处较为宁静的屋子。”
“左相费心了。”
封无逍微笑算是回话,但同时他从周融的话中听出,这左相在关注着他。
“我家相爷就在里面,右相,请!”
没有说话,封无逍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的周融将门关上离开。
屋内很明亮,屋中的正中间坐着一个人,一个大概年六十有余的老人,较为朴素的衣着,花白的头发,虽老态,但却显得十分精神。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老人抬起头看见了已经走进来的封无逍,微微轻笑,眸中一丝精光流过。
“是无逍吧”
老人的声音沙哑,却有种威势,这是几十年纵横朝廷所积淀出的。
封无逍一听,细细地看着老人,认出了这的确是那位左相,左相左绝涯。毕竟他们之前还是见过的。当即,封无逍拱手施礼,轻轻一拜,淡声道:“无逍见过左相。”不卑不亢,没有丝毫不适与怯。
左绝涯不经意间笑了一声,接着缓缓道:“呵呵,无逍,就不用多礼了,快坐吧。”
封无逍没有在意左绝涯对他的称呼,他与左绝涯虽都是大赵丞相,但左绝涯毕竟要年长于他,而他尊称左绝涯一声左相,也是因为如此。
封无逍动身坐在左绝涯的对面,没有丝毫扭捏,在他们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了一盘棋。封无逍不动声色的看着桌上的棋,他的面前放的是黑子,而左绝涯的则是白子,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这是要和自己下棋吗?棋中寻人心,棋中看局势,棋中定子落。用心不浅啊。”
其实到了封无逍与左绝涯这样的高度,下一盘棋足以看出很多,也足以知道很多。左绝涯这样做摆明了是想和封无逍探讨,但探讨可不一般。
“早就知晓你不凡,如此年龄就已是我大赵的右相,才慧过人,出尘飘逸,当真是绝世俊才啊。”
“左相,您缪赞了,无逍只是一时时兴而已。”封无逍轻声回话,语气中满是平淡,没有一丝受欣的意思。
“老夫与你可是许久未见了,以前也没有多来往过,所以今日特将你唤来,想和你说说,没有打扰到无逍你吧?”
“您老这是什么话,无逍来还怕来了打扰到左相您呢。”
“哈哈”左绝涯笑着轻扶了自己下巴的略白胡须,“你很会说话。好了,不客套了,我也不喜欢客套,我今天将你唤来,就是想和无逍你说说话,下下棋,品品茶,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与别的有关的。”
封无逍前眉一挑,笑着回声,笑容背后隐藏着其他神色。没有别的目的,他才不会相信这话,他深知这位左相的为人,或许不全,但他却知道这位左相若是没有什么目的是绝对不回请他来的。桌上的一盘棋就已经说明了。
“无逍在这里先谢谢左相的了,无逍第一次来左相府,见府中如此之景,不得不说左相很享受啊。”封无逍说起了之前他见到的左相府的一切,话中少不了有些别样的意味,若是细细读,还会发现封无逍这话,棉里带刀。
左绝涯听后,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是更加微笑着看封无逍,刚才的话他自然听出了封无逍的讽刺与意味。说他太过享受了,也或许是说他不正,但他并没有在意,反之他还有些欣赏封无逍。
当今大赵,能与他这般坐着的没有几人,而敢这么说他的更是一只手都能算出来,封无逍就是这一只手中的一个。左绝涯其实在封无逍还未当上这右相时,便已十分欣赏了,封无逍的处世之淡,才思之敏,还有隐藏在身后的一切都让他欣赏。
左绝涯甚至想让封无逍认他为干亲,可在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可惜了。”左绝涯心中默默地说道,随后大笑一声,“老夫现在已是快古稀之年了,已近迟暮,所有的都不在乎了。我历经两朝,在朝堂数十载,想清楚了一件事,人生很短,何不及时行乐呢?而且我也有能力行乐,所以就是这样了。其实无逍你也可以,整日如此是很累的,而且似乎还会有麻烦。”
一段话,不仅巧妙地回答了封无逍,而且还用此反了一下,并且直击封无逍心中所想,不得不说,左绝涯真的不一般。
封无逍的脸色在左绝涯的话说完的那一刻变了一变,但很快就又恢复正常。左绝涯对他说的话可是击中了他现在的心,似乎话中还隐藏着什么,封无逍一时间没有读出。
封无逍淡淡一笑,并没有异样,但却也没有说话,他看着面前的黑色棋子,而左绝涯则看着他,一脸深意,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