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今湖北荆州、荆门市)境内的八岭山一带的官道旁,排列了数十个帐篷于左右。天色灰蒙蒙一片,大雨哗哗地下个不停,伴雨而生的大风将官道两旁的树枝吹得左右“弯腰”。夏季末的雨最是狂热,犹如悬崖处的瀑布一般飞流直下,好似再不“狠狠”地下一场大雨,就没有机会恩泽众生一般!
这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了,中军帐篷里约摸三十岁壮汉的西军督粮官,正与几个总旗喝着闷酒。这姓刘的督粮官,望着帐篷外磅礴的大雨,心里糟糕透了,手下几个总旗也知上官烦恼,都纷纷好言相劝。原来,刘督粮官率部三千精锐步卒及两千民夫,押运多个地方州县征集而来的十万石粮草前往襄阳城。哪知,在这八岭山附近被大雨阻了整整四日,眼看着不能如期交差,必将受到张定国将军的责罚。
或许是老天见此不忍,开了眼,外面的雨下着下着便渐渐地小了起来。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雨逐渐停了,官道上空气湿润,弥漫着一股草木香气。
“大人,雨停啦!喔~”一名披甲的总旗刚刚出得营帐,便被一支簇箭射穿了脖子。随后,山上突然涌出了数千敌军在一阵喊杀声中直奔营帐众人而来。
西军督粮官一边慌张地大喊:“弟兄们,抄家伙,有贼人偷袭!”,一边抄起案桌上的宝剑向营帐外面狂奔。他麾下的军士们闻得动静,也急忙慌里慌张地**衣甲,抄起武器便护起了诸多囤积粮草的帐篷。西军几十个靠近山上的哨位,早已经被人抹了脖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咻~咻~咻咻!”,一阵箭雨落在众人的头上。西军将士顿时死伤数百人,连拉粮车的骡马也受不了惊吓,挣脱了缰绳胡乱冲撞。
“杀!”,“诛杀狗贼,为总兵大人出了襄阳的那口恶气!”,“弟兄们,杀呀~”…………
众多西军将士,才从这股敌人喊杀声中得知了“左军”的身份。
西军士兵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杀得是哭爹喊娘,战地上厮杀声、骡马的惊叫声以及不断倒下的袍泽们惨叫声等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们不多的士气。任凭督粮官和总旗们的号令及呼喊,也挽救不了西军溃败的局势。敌人越战越勇,而西军将士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甚至不少士兵趁乱裹着衣甲财货四散而逃,或是跪地求饶。
督粮官刘大人眼见无力回天,无奈之下便只得拔剑自刎。几个总旗一看主将都殁了,更是逃的逃,请降的请降。当然了,也有一部分杀红了眼的西军士兵,不顾一切地拼死顽抗。
刀光剑影之下,到处都是死尸残肢,场地上也四处燃起了熊熊大火,帐篷以及囤积其中的粮草物资也都被人付之一炬。一个时辰之后,营地的喊杀声渐止,胜利的袭击者们清理了战场,便押着千余西军俘虏大摇大摆地撤离而去。
回师路上,一名身披铁甲的一脸刀疤壮汉柱着长枪,向身边簇拥着不少护卫的锦衣中年汉子问道:“头领,上头为何要咱们扮作左军前去袭营?难道是促使左西两军更大的仇恨,从而引发他们相互之间的报复性战争?”
“老李如今越来越睿智了,不错,确实如此这般。”锦衣汉子笑着应道。
这名锦衣汉子名叫吴庆,原是吴大志麾下亲卫家丁,崇祯九年率勇士数人于此冒充山贼,招兵买马以探取各方情报和完成主公交代的秘密任务。前一段时间襄阳一战左军大败过后,吴庆带着数百喽啰四处招揽左军溃兵。
不过很可惜,这般爽快的厮杀可是机会难得。吴庆知道,主公当年派遣自己等诸多心腹密探,前往各地秘密探取敌人情报以及大量招兵买马;最终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挥兵而来,里应外合之下,以求快速占领各地城池。
…………
襄阳城府衙里,张定国正与一众手下将领商议如何防止左军重整旗鼓,再次抢夺自家城池。突然,门外起了争执,并且有一名神形狼狈的披甲总旗高吼:“张将军,属下有急事禀报!请容属下进屋!”。
张定国瞧了瞧门外那名总旗与护卫的军士吵吵闹闹,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且容他进来,倘若敢戏耍于本将军,定斩不饶!”。
这名一脸灰尘并浑身狼狈的总旗在堂内众将军的注视之下,颤颤巍巍地弯腰拱手道:“将军容~禀,我粮队前两日被左逆袭于荆州府八岭山一带,大败!所押粮草尽焚,刘大人及众兄弟皆战死。”,言罢便抹袖痛哭起来。
“什么?”,“此话当真?”,“粮队有三千步锐,怎会为左贼所败?”………
堂内众参将统领皆是纷纷质问,那个总旗也耐心地一五一十的仔细道出当时之情况。然而,张定国却沉默不言,抚着服胡须琢磨倒地是哪路左逆,如此精锐。从这名总旗的衣甲神情,定是战败而归,是万不可能撒谎的。看来,前番襄阳一战过后,便是小觑了左良玉这厮,都怪自己太过大意,才让这厮藏有后手。
押运的十万石粮草被袭,虽然襄阳城里早已经囤积了所供大军数月之久的军粮,但是西军想有大动作已经是不可能的;因为大战一起,人吃马嚼之下,粮草肯定告急,搞不好刚刚到手诸多城池的战果将会失手而去。
张定国也知道现在发脾气没有任何意义,便只得唉声叹气一番,再下令往后押运粮草必派八千步骑护卫。也是,事已至此,再怎么责罚他人也于事无补。
于是乎,本来左西在中原一带相峙无事,双方又蠢蠢欲动起来。所幸,两方将领都比较克制,有效的弹压了麾下部众。两军交界之处,所属士卒玩起了口水仗,每日里相互辱骂,更有甚者,甚至光着屁股站在高处向对面营地扭来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