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彻想杀了狗剩的心都有了。
他就不该相信这个玩意儿能想出什么借口!
全班的视线都汇集在他身上,要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吧,他也就虚心地享受了。
关键是,狗剩这玩意儿说他!尿!裤!子!了!
我可去他的吧。
罪魁祸首还搁那笑个不停,感受不到徐彻身上传来的阵阵杀气。
笑,继续笑,我祝你不会笑岔气。
徐彻很憋屈,面对夫子询问的视线,还得点头。
夫子不耐地挥挥手,放他出学堂了。
徐彻背着书包,蹭蹭地出去了。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估计明天整个村都会知道,他徐彻因为尿!裤!子!回!家!了!
他的形象呢?要是知道是这损主意,打死也不早退。
徐彻恨恨地咬牙。
惦记着家里那个小毛贼,徐彻从来到学堂后就就没什么精神。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嘴贱地问了一句狗剩如何早退,这玩意儿直接说包在他身上,让他等着。
然后徐彻就真的相信了!
相信了!
呵,男人,老子下次再信你,老子就叫跟你姓!
徐彻相信他阿爹有把他的话听着,这会儿应该在家看着那小孩,等着他回去一起商量他们家的“大事”。
这个点儿刚刚吃完晌午饭,时不时有人出来遛弯。
徐彻从学堂出来就捂着个脸,碰到人问才反应过来,我捂着个脸干吗?又不是做贼心虚?
徐彻放下手,面带微笑跟各个叔叔大伯们问好。
走过晒场的时候,有几个平日里和徐大河关系好的喊住了徐彻。
“狗蛋,你阿爹呢?今天怎么不来了?”
徐彻摇头,“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在放粮食吧。”
他不知道才怪,就是他和他阿爹说的今天不要来,看着那小鬼头,也先别急着把他送里正家,等他回去一同商量。
“这样啊,那你们今年种的粮食让你阿爹不要再卖了,今年同往年不一样,他可是还有一个小崽子要养呢。”
那阿叔哈哈大笑,打笑着徐彻。
徐彻只嘿嘿的笑着,也不说话。
跟那阿叔告别后徐彻赶紧小跑起来,得亏他问的不是为啥下学堂,不然问了徐彻要怎么回答?
跟人说我因为想开溜就找了个尿裤子的借口?
人绝对是会直接信了你尿裤子了的事实。
徐彻回家是需要经过徐大河他阿爹阿娘家的。
往日里徐彻上学堂时这家已经去了地里收割粮食,下学堂时已经回了家闭了门。
这次徐彻找了一个晌午后出来,正好碰到了这家里送完饭回来的阿奶。
其实徐彻也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刚摔了头,也就是刚过来的那天,徐大河在家门口和下地回来的便宜爷奶打过招呼。
徐彻当时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就把人给记住了。
李氏其实早就看到徐彻了。
当时过继的时候她也在场,就不大愿意。
虽然说这两年跟二儿子生分了些,但是那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那孩子心里埋怨分了家,自己也不能不管他。
可是,你说他这卖地这么大的事儿不和家里商量也算了,好歹留了两口能养活他自己。
可是,又过继一个孩子算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是个鳏夫,再娶媳妇有些困难,可是那也只是有点困难。
他才二十多,家里尚有存款,这条件怎么说也算得上比较好了。说一个家里差一些的姑娘也是可行的。
他怎么就想不开过继了呢!
那就算是一个村的,那也不是他自己生的啊,而且都这么大了记事是另说,再过两年这孩子都要说媳妇了!
咋不想想,他辛辛苦苦养了几年别人家的崽,再掏力气掏银子给他娶了媳妇,回头要是分了家,他不就是又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了吗?
还不如他自己再娶一房媳妇,生一个儿子给他养老送终,过继的总总归比不上自己生一个。
别说那是堂里塞给他过继的,那咋不说他是自己没拒绝呢?他要是拒绝了堂里又不会硬逼着他养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因着这个气得李氏哟,真是闹心了好几天。
听说那孩子以前也没下过地,这一下地就把自己脑袋瓜子给磕了,这刚过继就得给他掏银子卖药材,还耽误了老二下地收粮食,这得亏老天爷没有下雨,不然老二得损失多少,年过得去过不去还另说。
老二一个人忙上忙下累死累活的,大个劳动力却在家歇着养病白吃白喝,李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也就算了,毕竟生病了情有可原。
可是,咋就又把那孩子带到学堂了呢?
农家挣两个钱不容易,可供不起纸墨花销,一般识得字就行了。真要读书也得看天赋,像老四那种,家里怎么着也得供起来。
这个孩子可不是什么有天赋的。她早在听到老二要过继时就打听过这孩子,可没一个说他是个会读书的,去学堂只是混日子罢了!
她想着读就读吧,反正束脩已经交了,要是这孩子改了呢。
改个屁!
李氏黑着个脸,这个点儿可不是下学堂的时候,看来果然不是自家的崽,不知道心疼自己老子挣两个钱不容易,上了学堂还逃课。
自家孙子最大的那个,老大家的,比这个过继的还小一岁呢,识了两个字就送到县里当学徒学手艺了,老大家的二小子预备着过了年就送到学堂里识字,是个读书的就供了。
这个倒好,让供着读书,又不好好读,这不是为不干活找借口是什么?
徐彻看到那个便宜阿奶时,便宜阿奶的脸已经黑得不行了,徐彻心里嘀咕着哪个招惹她了,然后扬了张笑脸准备打招呼。
必须的,名义上的阿奶。
虽然听了一耳朵阿奶如何如何逼迫去世的便宜阿娘的事儿,但是事情的是非不应该他来说,阿奶的为人也不应该他来评判。
做孙子的,见了面赶紧上去打招呼就没错了。
甜甜地喊了声“阿奶”。
然后李氏在他面前停住脚步了。
嗯?徐彻疑惑,抬头就是一张更黑的脸。
得了,就是冲自己来的。
徐彻心里明白了,这是一直看不顺眼的,撞到人手里了。
徐彻已经做好了听酸话的准备了。
“这还没到下学堂的点儿呢你就出来了?啊?老是逃学干脆就别上了,还能给你阿爹省两个钱,果然是过继的,不懂事。”
???
徐彻满脸问号。
这是什么走向?这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虽然对着自己很凌厉,却盖不住的,对自家老爹浓浓的爱?
徐彻被自己的形容吓了一跳,这个阿奶是个什么样的阿奶?
徐彻哭笑不得。
虽然嘴上说着不评论,但是也是早早地给这个阿奶盖了一个戳。
一大家子的第二掌权人,说话不得被反驳,可以对着一家子尽情地摆谱儿,对于没生养的媳妇使劲儿地刁难,对于过继的孙子使劲儿地看不顺眼。稍有不顺心就又打又骂,她说的永远有道理,她说的你必须受着。
结果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来这个?
徐彻心里默默吐槽。
是我思想太狭隘,小肚鸡肠地自以为是,冤枉了一个心肠不太坏的老太太。
“阿奶,我请好假了才出来的,阿爹在家等着我呢。”
徐彻冲着老太太笑,神情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假了。
老太太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点点头,不欲多说。
徐彻错身,又被叫住了。
老太太说:“跟你阿爹说,等你上了户籍后找个时间带家里吃个饭,认认人。”
说完也没等徐彻回话就进家里了。
这傲娇的老太太。
徐彻倒是笑了,也没再回,迈开脚步就往村口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