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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秋全身都很痛。
她感觉密密麻麻的就像被无数根细针,一下、一下,不停的扎,刺痛到了极致,肌肉都在抽搐。
她的耳旁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和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格老子,这小娘们就死了,真晦气。”
另外一个声音说完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你们两个差不多行了啊。”
“桑力,塔坦,还有你,把这个楼里值钱的东西都搜一下,喜欢吃什么味的羊自己规整好,不喜欢的全部斩首,速度点,将军只给了6个时辰,误了时辰,军法处置。”
“是,队长。”
几个声音附和着回答。
叶之秋从听到第一句话开始,就一直在屏息,等他们全部走出去,房间里完全安静下来,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睁开双眼,这具身体浑身赤裸,破碎的衣服被撕扯得满床都是叶之秋慢慢坐了起来,首先就检查大腿最疼的地方。
这个地方被利器割伤了,伤口还在渗着血。
“小白,在吗?”
叶之秋在心里轻声问。
“老板,小白在,你现在要见委托人吗?”
小白吓着了,说话有点颤抖。
这时,外面传来哭喊声和肆意张狂的大笑。
“小白,你先出去看看情况。”
叶之秋不想见委托人,她现在全身都不舒服,痛到极致的她,现在很燥,很想发火。
她重新又躺了下来,努力关注呼吸,每次呼气的时候数数,从一到八,周而复始,这种数息法可以使自己转移注意力,缓解疼痛。
那些人走的时候,没有关房门,一阵风带来的全是血腥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惨叫声和张狂肆意的大笑声都安静下来,小白也回来了。
“老板,那些人把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们都带走了,另外的全部都杀了,好可怕……老板……外面的地上全是血。”他哆哆嗦嗦的把话说完。
这些人实在是太残暴了,看完这场虐杀,小白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他捂着脖子,总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要掉了。
叶之秋听完后,一脸漠然。
她对于任务有过各种猜想,但是从未想到任务世界会如此血腥暴力,她觉得自己可以唱一首凉凉,然后送给自己,艰难的起身后,叶之秋又观察了一下伤口。
这次她用手摸了一下脸颊,过去这么久,这两个受伤的地方居然还在流血。
按道理,普通人受伤后,流一下血,伤口会自己凝固,可是这具身体受伤后的地方一直在渗血,看来是这具身体非常虚弱了,只有脾气虚极了的人,脾不统血,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麻烦,得想办法先把血止住了。
她问小白:“你知道厨房在哪吗?”
“知道的,老板。”
“这个院子我都查过一遍了,这是培训的时候最基本的功课。”
“那你去把锅底的灰取一点下来。”
小白有点为难:“老板,我现在还不能给您跑腿拿东西,级别不够。”
说完又怕她嫌弃自己,又立马说道:“不过老板,我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给老板更好的服务。”
“带路。”
叶之秋已经无力吐槽。
叶之秋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虽然小白已经说过外面的惨象,但是当她直面这一切的时候,这种感官的冲击力还是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叶之秋赶紧左右手互相掐内关穴,不让自己吐出来。
院子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还有头颅,地上都被血渗透了,从房间到厨房,纵使她努力避开,鞋子也已经被血染红。
叶之秋不敢多看,难道她拿到的副本是人间地狱吗?
厨房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散落的物品。
叶之秋绕到案台,拿起一把刀,和一个碗,来到灶口,她伸进去用刀在锅底刮了一层灰下来,用碗接着,拿出来后,慢慢用手指捏细。
灶台上有一排水壶,里面应该是开水,倒了一盆水,把脸上和腿上伤口清理干净,擦干,然后把锅底灰涂到大腿上和脸上的伤口上,没有镜子,脸上的伤口她对着水面上的药。
血见黑就止,锅底灰抹上去,伤口就不渗血了,做好这一切,叶之秋感觉有点饿了,她找了一圈,只在地上找到一个黄色的类似馒头样的东西。
这具身体需要能量,而食物是能量的基本来源,自己做了一下心里建设,把外皮撕掉,就着水,把它给吃了,味道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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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秋照顾好这具身体后,坐在灶口的矮墩子上,闭着眼睛,疲惫的说到:“小白,让我见见委托人吧。”
“好的,老板。”
小白的话音刚落,叶之秋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声音。
“这位大人就是替奴家来还愿的吗?”
她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瘦小的女孩,瓜子脸,皮肤微黄,大眼睛,穿着桃红色的衣裙。
“是的”
“你的愿望是什么?”
叶之秋简短的回了一句。
女孩枯寂的眼里顿时迸发出光芒。
“我要那些害过我的人都去死。”
“一个都不能少。”
“几个。”
叶之秋问了一句。
女孩闭眼想了一会,回到:“不知道,我数不清。”
听到这样的回答,叶之秋的心已经沉到底了,一首凉凉已经不够形容自己的心情。
做为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
一个生长在红旗底下的人。
一个在和平环境长大的人。
让她杀只鸡,她都下不去手,现在不止要她杀人,还要杀数不清的人,这还愿司怕只是想得到一个免费的清洁工吧?
这是一个能完成的任务吗?
这具身体最多15岁。
矮。
还瘦。
拿着刀刮了一会锅底灰都吃力,要她去杀人?
还愿司接任务这么任性的吗?
叶之秋叹了一口气,轻易放弃不是她的风格。
她对着女孩说:“你叫什么名字?要不你把记忆给我,我来给你数。”
正在和数字较劲的女孩听到后马上松了一口气。
“好的,大人,奴叫苏小小。”
她化为一个白点,瞬间消失在叶之秋的识海里。
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朝着叶之秋的大脑涌过来,顿时让她的头部开始发胀,这种发胀的感觉让她恶心,叶之秋又想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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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庄很小,二十几户人家零星的散落在山窝里。
对于在土里刨食的平民来说,风调雨顺,日子自然就好过一点,如果老天爷不给面,他们过日子就只能节衣缩食。
现如今已经到了秋收的季节,但是今年在地里忙活的人并不多,因为雨水不足,苏庄里能在地里收到粮食的寥寥无几。
苏望站在地里瞅了半响,叹着气,慢慢的走了回去。
刚到门口,就传来苏小小的哭声,这让他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他冲着里面喊了一句:“打死她就一了百了了。”
里屋的妇人听到公公的声音后,更加恶狠狠的骂道:“你这小贱huo,你怎么不去死,我看到你就想掐死你,你就是个贱种,只有贱ren才怎么打都打不死。”
苏小小很疼,她终于哭着求道:“娘……别打小小了……小小今天很乖……柴火……柴火……都捡好了……小小今天没有做错事……”
妇人闻言尖叫:“没做错事,把你生下来,你就错了,你个破烂货,让你投胎投我肚子里,我是要生儿子的,谁要你来的啊。”
苏大山从外屋走进来,一脚就把妇人踢开了。
“你要打死了她,等黄氏来买人,老子就把你卖了。”
“妈的,老子娶了你这么多年,一个蛋都生不出,你也是个赔钱货,我们苏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苏大山骂了几句,心里不到底不爽快,又冲过去狠狠踹了妇人几脚才作罢。
苏小小趴在地上,摸了一下头。
唉!又多了好多包,原来的还没有消完呢。
她转头看着同样躺在地上的妇人,想过去扶她又不敢,缓了一下后,慢慢爬出房间,摸到院子里鸡窝的旁边,靠着墙坐着。
苏小小好怀念以前的日子,那个时候娘对她很好,很温柔,爹也时常从山里带零嘴给她吃。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她努力的想了想。
嗯……苏小小想起来了。
好像是7岁多的时候,那个时候庄子里经常有人对着她和娘指指点点,说娘生了一个就生不出了。
最重要的是,还没有生儿子……
从那个时候开始,娘就开始经常哭,之后爹就开始打她。
要说日子特别难过,可能就到了9岁多的时候吧。
那是一个夏天,很热,她的脸在外面被隔壁家的小毛糊了一脸泥巴。
回来后,苏小小就从水缸里打了一盆水洗脸,正洗着,奶奶从外面回来,看到后就开始骂。
“这个不要脸的婊zi货,大晌午的洗什么脸啊,你是准备去勾引谁啊。”
之后发生了什么?
后脑勺压在了脸盆里,脏水从鼻子嘴巴逼进身体。
苏小小脑海里一片黑暗,她不能呼吸,只要一吸气,吸进去的全是水。
她就憋气,到后来憋气憋得她觉得自己的肺部都炸开了,双眼看见满天星星。
不停挣扎的身体也软了。
当时奶奶以为她死了,不止她这样以为,爷爷,爹,娘,叔叔,婶婶,都这么认为。
还有经常欺负她的堂弟苏宝。
可惜的是,就这样苏小小也没有死,她又活过来了,从那以后,在家里乃至苏庄的人,都认为她命硬,煞气重。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堂屋里,爷爷奶奶他们正在吃饭,苏小小闻到了玉米面的香味,她早就饿了,今天一天,还是早上喝了半碗粥。
这是她洗碗的时候,用勺子从锅底刮出来的,兑了点水搅一搅,基本上这是她每天吃得最好的东西。
瘦小的身体慢慢被黑暗吞灭,屋里的欢声笑语衬托得苏小小更加显得孤苦。
叶之秋看到这里,愤怒的同时也心酸得不得了,伸手就想抱一抱她,可是人影马上随之消散了。
画面一转就到了冬天,这天苏庄里热闹极了,人声鼎沸,家家户户都牵着孩子来到村长家。
黄氏看着面前的一溜女孩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苏庄甚是偏远,从县城骑着小毛驴花了她3天的时间,如果不收几个相貌好的,可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苏小小其实不想离开苏庄。
她从小就生长在这里,对于外面的世界,她从心底里有种恐惧感。
在她被黄氏选中的时候,苏小小想开口求求娘的,可是看到他们拿着银钱都喜笑颜开和庄里的人说笑着,感叹着,终于把这个丧门星赶出去了。
苏小小张到一半的嘴就闭上了,算了吧,也许走了以后,娘就能生一个小弟呢?
这个时候苏小小还是想着他们的,她希望以后挣了钱,就给他们寄回来,让他们知道女孩也是可以养家的。
人的想法是怎么变的呢?
可能只在一念之间。
黄氏要求选中的女孩回去拿几件衣服或者吃食,苏小小也回去了。
回去后,苏宝听说她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开始大哭大闹,闹到后面问清楚了。
原来是以后不能再打她了,想想就难受,所以才哭。
这时奶奶发话了。
“我的乖孙哟,你要打就打,趁现在还能打,你去打个够。”
事后黄氏和他们吵了起来,这是苏小小第一次听到有人维护她的声音,纵使这只是因为怕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从这个时候开始,苏小小就开始想杀了他们。
纵使后来受尽磨难,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寻死。
这些人都想她死,她就偏不死,就算不能报仇,只要活着,就是恶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