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幽灵徘徊在王都。
他杀掉了九老中除了主政官之外的八人，却没有人能摸着他一片影子。
治安军与军部联合展开调查，但结果是王都治安官在调查开始的第三天，在某个极有名的风月场所遇刺身亡。
换在平时，副治安官会觉得这是天大的幸运，但在这个幽灵四下游走的当下，他只想告病不出拒绝接任正职。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都有官员死亡。最先死的一批是原来忠于吴正，但在吴正倒台后，立刻改头换面与吴正撇清关系，宣布忠诚于新主政官大人的那些官员，后来就没了特点，不论好官坏官，有没有与吴正有过关系的官员，都接连遇害。
一时间，王都大员们人人自危，每天都没有心情处理什么政务，只是提心吊胆害怕那个幽灵潜入自己的府中。
罗英为此头痛不已，又不大敢打扰安文的工作，不知和谁商量好。
艾莱克从军部要来了戒严令，整个王都进入紧急戒严状态，每天都有大批军人上街巡逻，重点保护官员府邸区，差不多每个高级官员的家中，都被安排了两名以上的重甲武士，随时待命。
但那幽灵又突然消失了，一连半个月，踪影不见。
可当某位官员方一松懈，以为可以放松一下，就被刺死在夜间外出赴贵族晚会的途中。
此人的死亡为大家敲响了警钟，再没有人敢怀疑这个幽灵的可怕，所有人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每天必须往返于办公室与家中时，如果没有重甲武士和大批军人护送，就连门也不敢出。
罗英大感头痛。
艾莱克亲自带队巡逻，同时联络高格将军，在地下世界也展开了调查。
但一无所获。
幽灵就是幽灵，来无影去无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哪里也找不到半点关于他的线索。
杜云霄也很焦急。
九国大使受戒严令的影响，也不敢轻易出手。为保证他们的安全，杜云霄向军部申请调来了几十位重甲武士，分为九组保护着九国大使馆。
自己家官员被杀，终还是自家事，但如果九国大使中有谁遇害，那就成了国际纠纷，重大的外交事件。
没人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有一位客人拜访了杜云霄。
当时杜云霄正坐在家中，夜虽深仍无法入睡，望着一堆堆调查报告发呆，管家轻轻敲响了门。
“什么事？”他示意管家进来后问。
“大人，有一位先生想见您，说他能帮您解决燃眉之急。”管家说。
“是什么人？”杜云霄问。
“一位很体面的绅士。”管家回答，“我问过他的名字，他并不肯说，只说形容他的外貌后，您就会见他。对了，他是个残疾人，没有右臂。”
杜云霄怔住。
没有右臂？
他早从罗英那里得知，光荣会的会长余光被安文撕掉了一条右臂，从此再不算是威胁，而且有意思的是，他还曾帮助安文灭掉了那个魔族法师团，换得了一份****令。
杜云霄迟疑起来。
那毕竟是光荣会的会长，而光荣会，眼下正是帝国治安厅重点打击围剿的杀手组织。虽然大人已经签发了对他的秘密****令，但……毒蛇终究是毒蛇，自己见他，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反复权衡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管家方要离开，杜云霄便将他叫住：“让府里的护卫做好准备，带上太阳强弩，守在外面。”
“是。”管家有些惊讶，但还是照做了。
不久之后，穿着长大风衣，右袖在空中自由摆荡的男子随着管家缓步向杜云霄的办公室走来。当他看到走廊中全副武装端着太阳强弩的护卫后，露出了笑容。
“何必如此。”他摇头自语。
管家敲门，杜云霄亲自开门，将他迎了进来。
余光很不客气地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微微一笑：“大人过于谨慎了。”
杜云霄关上门，坐回办公桌后的椅子里，手轻轻放在旁边矮桌上。那里有一把上好了箭的太阳弩。
他微微一笑：“没办法，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杀手之王，深夜造访，我怎么也得做点像样的准备，不然好像看轻了您一样。”
“大人真会说话。”余光说，“连对我的防备都可以当成恭维说出口，不愧是帝国的第一外交官。”
“虽然您已经得到了主政官大人的****，但总归还不是大人的朋友。”杜云霄说，“而所有人都知道，是大人一手将我提拔到如今的位置，我是大人最忠诚的部下。您来找我，似乎没有什么道理。”
“正因为您是罗大人最忠诚的部下，所以我才只能找您。”余光说。“直说吧，我是为了莫里的事来的。”
“你知道是他？”杜云霄问。
两人都心知肚明，燃眉之急就是这个游走于王都的神秘幽灵。
“只能是他。”余光说，“不过他虽然是一个强大的战士，却并不是一个好杀手。技术很差，活儿做得不好。”
“不错，您才是此道的行家。”杜云霄心中一动，“这么说来，您是有什么对付他的办法了？要用什么交换？”
“前途。”余光缓缓说道。
“我不明白。”杜云霄摇了摇头。
“大人有没有想过，罗英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为帝国办事，却为什么总受到皇室制约？”余光问。
杜云霄的目光一变。对方的话，正击中了他的痛处。
余光嘴角微微上扬，察言观色间，知道自己的剑刺到了对方的要害。
这便好。
“你来说说？”杜云霄示意。
“因为他不懂得培养自己的力量。”余光说，“必须有一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这股力量要让所有人都会恐惧颤抖，又要像狗一样只忠诚于自己，除自己外不论任何人、任何权力，都无法影响到它。”
他看着杜云霄，看出了对方心中的隐约动意。
“你看安文。”余光沉声说，“他身无官职，却无任何人可以制约得了他，为什么？过去是因为‘安牌’工业，而现在，则是因为‘铁壳’。他掌握着财富的力量，又掌握了杀戮的力量，那力量只听他一人使唤，就算是罗英也没办法轻易调动，所以他就永远是安全的，永远是强大的，可以任性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杀了吴正，他一言不发，却自有一群人来为他擦屁股，做掩饰。”
“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杜云霄缓缓点头。
“可我还是不懂你来访的用意。”他说。
“很简单。”余光一笑，“我有足够多的经验，既可以帮您处理好眼下棘手的事，又可以帮您培养出一支这样的力量来。有了这股力量，您就能像安文一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我明白了。”杜云霄冷冷一笑，“余会长是想让我当第二个方福。”
“您错了。”余光摇头，“您和方福有着本质的不同——他是依靠于高官，而您本身就身居要职。您是政客，您是大人物，您是他人的依靠，比如我。”
“你到底想要什么？”杜云霄问。
“我已经说过，前途。”余光说，“每个人都在为前途打算，我也不例外。先前死去的所有官员，都明白如何才能有好的前途，所以他们忘掉了吴正，投向了罗英。我现在也是如此。我抛弃了光荣会，抛弃了吴正这个盟友，为的就是前途二字。”
“你打算怎么帮我，又想得到怎样的前途？”杜云霄问。
“您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垣城治安军军官，但一朝得到贵人赏识，就成了如今帝国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余光说，“我很羡慕您，也希望自己能拥有这样人机会。如果您愿意，我会像您帮大人一样，忠诚地守在您的身边帮助您。这次莫里的连环谋杀案是一个机会，您大可借这机会，组建一支忠诚于您的队伍。将来，这就是专属于您的力量，能让您在面对一切强大势力的时候，都不需要低头。”
杜云霄沉默着。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流动，他想起了大人受过的委屈，想起了吴正的嚣张，想起了皇室对吴正的容忍和对大人的压制，想起了那些不知感恩的愚蠢民众。
余光说的没错，大人是缺少一支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所以才不能像安老板一样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说你的具体打算。”杜云霄点头示意。
余光淡淡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一剑，确实刺对了位置，刺对了人。
这世界可以无情地夺走我的一切，没关系，我可以忍。
因为我有能力从一无所有中挣扎而起，再次获得我想要的一切！
“大人可以借机组建一支队伍，专用来保卫帝国的安全。这‘安全’，现阶段可以专指小部分人对帝国内部的破坏，比如莫里，而将来，可以扩展到预防其他各国对帝国的渗透与破坏。”他低声说。“而‘安全’这个词，现在只限于防止刺杀，将来却可以扩大到任何范围。不论是某人的言行，还是他对待帝国政策的态度，都可以用‘帝国安全’的理由来进行规范或惩罚。我说的，大人当能明白吧？”
“帝国安全防卫？”杜云霄眼睛隐约闪动光芒。
“我建议称‘帝国安全防卫组’。”余光说，“如此，这支队伍看起来不像一个部门，不会引起别人过多重视，也容易得到建立批准。而名字这东西不过是虚的，将来的权力才是真的。”
杜云霄深思良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