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曙光报和帝国与******,竟突然口径一致地报道了一件事:
古神族的两位亲王贵宾,在得知曙光帝国主政官罗英大人并无与他们合作的意向,“安牌”也并没有到星罗群岛开设工厂的打算后,愤怒地大放厥词,与罗英大人在府中大吵了一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王都光明城。
据说离开的一路上,许多人都听到了他们充满怒气的咒骂,他们的护卫一个个脸色阴沉,如同赔光了本钱的赌徒,遇见谁都没好气,还差点跟王都守门军打起来。
不是考虑到外交层面的问题,王都治安军可真没这个好脾气让他们毫发无伤地离开。
两份报纸报道的内容完全一致,但引导却又不尽相同。
曙光报报道事件之余,分析了假如人族与妖魔兽神的大战开启,古神族能否部分牵制兽神族,对人族伤亡与战况的影响,暗示如果少了这样的盟友,恐怕人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帝国与******则只是指责了古神族的自大成狂,骄横无礼,大肆批评了那种依靠古神族,而不是靠人类自身努力的想法。
各有各的受众,各有各的支持者,不过总的来说,至少精英层上都同意曙光报的分析。
至于民间,也如之前一样,分成两派。
不过斗争倒并没有那么激烈,远演化不到上街游行或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地步。人们也只限于在酒馆之中多喝几杯后高谈阔论,对不同意见表现出轻蔑和不屑一顾。
原因很简单——大家生活都好了,于是就更珍惜自己的身体和生命。而当所有人都珍惜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后,整个群体就开始互相珍惜。人类社会的大齿轮转动起来,由底层带动上层,于是人的生命变得更贵重,死人从过去的不值一提,到上升为惊天的大事。
上层的观念不得不转变,法律对每个人生命的态度便更严肃,维护个体安全的意识便更高。
过去两人打个架,把对方打个腿断胳膊折,可能就是赔点钱了事,但现在不同——帝国里已经没有缺钱的人,所以并不缺钱的伤者重视的便不是钱,而是尊严。他们多数不会接受赔偿调解,而必会将打人者送进王都监狱,按帝国法律,该怎么判怎么判。
放在过去,被抓进监狱蹲个一两年不算什么,总算还有个地方可以提供免费的伙食。但现在不同了,生活越来越好的人们,谁也忍受不了那种折磨。
一两年?一两个月的监狱生活,都是浪费了大好的时光,大好的生命啊!
于是,帝国的治安自然而然地更好了。
于是,人们学会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一切,皆是拜“安牌”所赐。
但有人偏偏在美好的日子中,渐渐忘却了这一点。
有人对此很失望,也很愤怒,比如杜云霄。他撕碎了面前的报纸,愤怒地捶打桌子,大骂这些人的忘恩负义。
有人很开心,比如吴正,他捧着帝国与******,脸上挂着微笑。
有人无所谓。
比如安文。
此时的他,正在叮嘱罗华。
“这次又要辛苦你了。”他说,“到那边一切小心。”
“其实真到了那边,倒没什么需要小心的。”罗华一笑,“倒是在自己祖国这边,却要步步为营,不能被人发现端倪。”
“我相信你能办好。”安文笑着拍了拍朋友的肩。
“家里这边,你自己小心。”罗华说,“吴正一天不死,我们与帝国就一天不得安宁。尤其他身边还有那个非人。你觉得吴正会和妖族有什么关系吗?”
“应该不会。”安文摇头。“我们离妖族太远,先前又并不重要,妖族没必要渗透到荒土平原中央的小小国度来。我猜想应该是妖族在大战中离散的战士,辗转来到这里,被吴正收留,其后就变成了他忠心的部下吧。”
“你要是也能弄一两个这样的部下就好了。”罗华说。
“别开玩笑了。”安文一笑。
“保重。”他伸出有些脏的手。
“你自己也要悠着点,别累坏了。”罗华与他用力握手。
天黑前,罗华离开了罗府,悄悄出了城。他将沿着某条秘密路线离开帝国,穿过晨星帝国赶赴海边港口。会有一支队伍在那里与他汇合,带上“安牌”最新的机床设备,浩浩荡荡,但又悄无声息地追上古神族的船,开赴星罗群岛中那个名叫维亚的国家。
安文站在窗口,望着离去的马车,轻轻挥手:“全靠你了。保重。”
他有些惆怅。
这么长时间来,曙光报一直不遗余力地开启并引导民智,但还是有那么多人陷于愚蠢的自负之中,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却自大成狂地以为自己什么都懂。
帝国与******看准的就是这批人,他们拼命地煽动这些人的情绪,向来不管现实的情况如何,而那些愚蠢的家伙,就跟着调动起各种情绪,凭着所谓的热血来思考,而不懂用脑子。
吴正身居高位多年,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可是他没用这种看得清来帮助帝国,帮助人类,却为了自己的私利与私怨,在引导人民走上错误的道路。
因此,就更可恶。
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
安文在心里轻声说着,大步走向工作室。
他在那里挥洒着汗水,看着那件东西渐渐有了雏形,因此而兴奋不已。但成功这种东西向来很难轻易达成,他在一次次兴奋喜悦之后,往往又会迎来失败的痛苦。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一次次于失败中总结经验,然后进步。那件东西渐渐朝着他想象中的样子一点点推进,他隐约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天,罗府管家敲响了工作室的门。
“安老板,我知道不应该打扰您。”总管一脸歉意,“但大人说这次事情太大,您必须参与。”
“我就去。”安文丢下手里的工具,大步走出工作室。
家中的办公室里,罗英正与杜云霄、艾莱克一起对着地图讨论着什么,见到安文进来,三个人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笑容。
“出了什么事?”安文意识到怕是真有大事。
足以惊天的大事。
“兽神族动手了。”艾莱克指着桌上的地图,重重点了几下地图下方。
从世界地图上看,人类的世界居于正中,以曙光帝国为中心,另九个帝国通过曙光帝国相连,组成了十国格局。
西南方是星罗群岛,而再向西南,是兽神族生存之地。
艾莱克手指点在大陆西南角的晨星帝国沿海处:“兽神族对晨生帝国发起了突袭,因为动作太快,已经轻易地拿下了三座大城。现在三城及周边村镇的人族,都已经沦为了兽神族的食物,而兽神族并没停手的意思,正以三城为据点,不断运兵,似乎有攻陷整个晨星帝国的意图。”
“大战开始了。”罗英声音沉重。“是真正的大战。”
“只有兽神族?”安文看着地图问。
他有些担心。
“放心。”罗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战事未起时,罗华他们的船队就已经出发了,而且兽神族的登陆点在晨星东南,船队却是从西南出港,不可能相遇。”
安文点了点头。
“并不只有兽神族。”杜云霄一边说,一边指着地图上部的北方诸国。
“妖族在魔族的帮助下,同时全力进攻北方五国。”他说,“这使得五国难以分出力量支援南方的晨星帝国,而南方诸国,也都不同程度受到了小股妖族队伍的骚扰,都不敢全力支援晨星。晨星的情况现在很危急。”
“他们有没有向我们求援?”安文问。
“有。”罗英点头,“请求派兵倒在其次,主要是武器。十国中,晨星排名仅在过去的曙光之上,如今曙光中兴,晨星就排在了末位,实在是贫弱之国,眼下全力迎战,已经拿不出多余的资金,所以请求能够赊账。”
“这不是问题。”安文说。“现在看来,似乎晨星这边是主战场,而北方的战事,只是骚扰。”
“确实如此。”艾莱克点头,“我想各国也能看得透,但问题是晨星离他们太远,而且若是兽神族攻下晨星,首当其冲的也是我们曙光,所以他们不会分兵帮晨星,只会暂时先顾全自己国境局势。”
“都是势利小人。”杜云霄冷哼。
“也不能这样说。”艾莱克摇头,“妖族的攻势也很猛,从大局而言,确实不宜由北向南大规模调动军队,而应由南方诸国协力对抗兽神族。曙光帝国如今是人族核心,有些事情义不容辞。说白了,现在我们是带头人,大家眼睛都盯着我们。”
“这样我们压力很大啊。”杜云霄皱眉。
“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安文说。
“没错。”罗英说。他看着安文:“赊账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应该派多少军队过去。”
安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语出惊人:“既然北方战事一时威胁不到我们,我们自然应该全力支援南方。武器不用说,军队也要全力出战。而且这一次,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