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有两个身影,将两只箱子从牛车上搬了下来。
那位大人物虽然已经卸任,但谁也不知道他在王都中布过多少眼线,又是否因他大势已去而闭合,因此行事必须小心。所以下午的时候,云冲伪装成了车夫,赶着牛车,载着安文和两套太阳重甲出了城。
为避过一切可能存在的吴正眼线,两人必须小心翼翼。
整个计划也透出了谨慎,从离开的地点,到行走的路线,再到出城,一切都没有瑕疵。王都的守门人只知道一辆普通的牛车出了城,车上载了牲口用的上等草料。
甚至连罗府上下,除了罗英和云兰之外,也没人知道两人的行踪。
车在城外的林子里停到深夜,两人才下了车,将装有铠甲的箱子搬下来,各自穿好。
月光下,两个武士周身黑如深渊,彼此对视一眼之后,躬身向着远方掠去。凭着铠甲的力量,他们行动如风。
云冲有一条腿用不上力,安文便将那条腿上的热导线阵转移到别处。作为一个真正的老手,云冲很快就习惯了这种安排,虽然奔行起来与从前的他相比仍有差距,而且多少有些跛足者的感觉,但至少不会拖安文的后腿。
两人一前一后离城渐远,离吴正的庄园却越来越近。
夜渐深。
风渐冷。
两道黑影无声无息,接近那座仍有灯火的庄园。
庄园极大,里面有马场,有林地,有一座湖。在庄园的外围,有铁丝栅栏阻挡,正面还两道岗哨,每道岗中有十名佩着剑背着劲弩的武者,以及数条大型恶犬。
铁丝栅栏拦不住两人,他们飞身跃过,如两只灵活的松鼠,飞快起飞快落,甚至没有惊动附近睡着的小兽。
云冲从地上拾起一块块小石子握在手里,安文多少有些不解。
“多拿一些。”云冲叮嘱。
虽然不解,但仍照办,安文左手抓满了石子。
两人向前而去,走不出多远,云冲便示意安文停下来。他机警地缓步向前,故意发出重重的哼声,声如野兽低鸣。立刻,有两道身影自不远处飞奔而来,是两只健壮的大型犬。
云冲抓起一枚石子掷去,力量与能量外放热导线阵共同作用下,石子如出膛的子弹。一只恶犬的脑袋立刻开花,身子摔扑于地,滚了几个滚才停下。
可见它冲刺的速度与力度有多么可怕。
安文这时明白了石子的用处,有样学样。但因为初学乍练没什么准头儿,石头只是在恶犬身边的地上击出一个小坑。恶犬猛扑上来,但身在半空时就被云冲一石子击中脑袋。
血溅了安文一身,尸体直接砸向安文,被安文一把推开,摔在远处。
“一般大人物的庄园,都有嗅觉极为灵敏攻击性又极强的恶犬。”云冲低声说。“但明面里那些只是用来吓人的,真正的守卫犬,都像这样在夜里散放于庄园四周。”
“不早说?”安文埋怨。
“说早了你印象不深刻。”云冲一笑,“这一身狗血肯定能让你记住这个知识点。”
“是,教官大人。”安文点头。
“不怕它们扑咬,但最怕它们叫。”云冲说,“方才是为了让你加深印象才故意让它们发现,接下来跟着我,我们要展开一场猎杀。”
安文点头,跟在云冲身后。
云冲行动敏捷而谨慎,随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以及地上留下的种种痕迹,同时细心地向安文讲解。
两人一路向前,一开始全靠云冲,接连发现了六只恶犬,都被他在狗鼻子闻不到的距离一石子掷过去爆头而死。到后来他开始训练安文,安文在付出三次被恶犬先一步发现的代价后,终于不再失误,也杀掉了数只。
“这里只是边缘地带,所以可以从容地教你,但再往前就不成了。”云冲说,“跟紧我,少问,多看。”
“明白。”安文应声。
黑暗中,二人疾行,不再有交流,只间或有石从两人手里飞出,击杀恶犬。
前方开始有人巡逻,牵着狗,提着灯。队伍人不多,只有三人,但人人背着劲弩,带着示警鸣哨。云冲带着安文小心地隐藏于远处,仗着铠甲的力量快速绕过巡逻队,于夜色中无声移动。
偶尔有几次,恶犬抬头回望,但最终也只是在主人催促下转过头,拥有简单智力的脑袋里蹦几下疑惑的信号,便不了了之。
渐近庄园核心,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那一座如城堡般巍峨的建筑。
安文皱眉。
这样庞大的庄园,这样辉煌的建筑,要用去多少人力物力?而吴正在建造这一切的时候,帝国人民却处于水深火热,饥寒交迫之中。
人渣!
安文在心里骂。
“慢!”云冲突然停下,警惕地望向远处。安文小心地在他身边蹲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漆黑的夜色中,有一团更黑的东西在缓缓移动。
“重甲武士?”安文愕然。“怎么可能有重甲武士?”
远处那黑色的人形移动缓慢,似乎一边在仔细检查附近每一处地方,一边在依着某种既定路线巡逻。武士有两人,一先一后,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如此足以保证任何敌人都无法将他们这支巡逻小队一网打尽,也可以在同伴受到攻击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主政官是主宰帝国的人,如果早存了私心,那么一切皆有可能。”云冲说。
“太阳重甲是国之利器,法律禁止任何人私自持有,更不用说他竟然还私养重甲武士。”安文低声说,“吴正好大的胆子,只凭这一点,就可以捉他入狱!”
“那你呢?”云冲打量着安文一身重甲笑。
“我……”安文一时无语,有点脸红。
“无所谓。”云冲摇了摇头,“反正他就要死在今夜了。”
两人慢慢而动,避开了两位重甲武士的巡逻路线,向着城堡接近。不久之后,他们终于摸到了近处。
城堡就在百米开外,近在眼前。
“我似乎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云冲突然皱眉。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无声无息而来,从上方树上一跃而下,各自攻向一人。云冲猛地转身,怒吼中一拳击出一道冲击波,将攻向自己的人一下弹开,身子凌空之际一脚踢出,正中攻向安文那人侧肋,将他踢飞了出去。
安文惊出一身冷汗。
他对于危险毫无察觉,一切又来得太突然,如果不是云冲,他可能已经被偷袭者击倒在地。
“敌袭!”
最先被云冲弹开的那人站了起来,漆黑的铠甲在月色下不反射丝毫光亮。他大声疾呼,声音通过面罩上的热导线阵被扩大,在寂静的夜里传向四方。
城堡中,有人警觉。
“走!”云冲冲着安文大吼,转身向来路飞奔而去。
此时,那个被他踢飞的家伙刚爬起来。
那人亦是一身黑甲。
这两个重甲武士一直守在城堡前的树上,无声无息地在暗中观察着四周动静,在发现了两人后竟然不动声色,在两人接近后才突然下手。
只是如同安文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重甲武士隐藏一样,他们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厉害,在自己先下手的情况下,不但从容而逃,还能施以反击。
两人都有些后怕——如果这两个潜入者一门心思死斗的话,恐怕今夜就是两人的末日。
他们没敢立刻就追,而是一起再次高呼:“敌袭!”
这是军队中标准的示警口号,可见这两位武士并非吴正的私兵,而是曾受过严格军事化训练的国家军中武士。
“吴正这个混蛋!”安文边跑边骂。
猜到了诸多可能,但惟独这个可能全没猜到。吴正身边有重甲武士,而且不止一个两个。
安文回头观望敌情,发现自城堡中又跳出十几道黑影。他心中的惊讶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
他竟然在庄园里养了一支重甲武士的军队!?
“别看了!”云冲喝斥,“全力跑!”
“后面有十几个重甲武士在追我们。”安文说。
“敢放出十几个重甲武士追击,说明城堡里至少还有同等数量,甚至更多数量的重甲武士!”云冲说。
“可这……”安文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最后只握紧了拳头,愤怒地一挥:“吴正这混蛋凭什么!?”
“凭他曾是一国主宰。”云冲低声说。
前方有两道黑影迎面而来,云冲不再多言,猛地掠向其中一个。那名武士先是发出“敌袭”口号示警,再猛地一拳向云冲迎面打来。云冲没有闪避,而是直接以拳头对了过去,两只铁拳在空中相撞,武士的手臂立刻一震弯曲,踉跄后退。
经过安文的修复与改良,云冲的铠甲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太阳重甲,虽然还未能赶上安文身上那一套,但所差不多。
正是凭着对这套强悍铠甲的信心,云冲才采取这种互攻的方式。
伤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但却最快速有效。
他不顾胳膊上传来的酸麻感,一步向前,趁对方手臂疼痛无力抬起的机会,连续三拳打在对方头上。武士的脑袋剧烈地摇晃着,头盔微微变形,身子轰然倒下,不曾再起。
安文也并不弱。
对方谨慎地先击出一拳冲击波,但经过云冲多日训练的安文早有准备,猛地一个俯身,使出了散打健将常用的下潜,一下冲入对方怀中,将对方拦腰抱住,直接扑倒在地。
手掌顺势按在对方胸膛处,一道冲击波狠狠放出,身下的武士剧烈颤抖,痛苦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