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互相暖床吗?”醒来的寒歌望着狼狈抓起被子裹住身体的安文,笑的有些邪恶。
“你好歹是个姑娘,总要懂点矜持吧。”安文红了脸。
“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寒歌说。
太阳很圆,高挂天上,照在院子里树上,投下树荫一片,其间斑斑点点。
院子里有人走了进来。来者高大健壮很魁梧,但一张脸却是带了点稚气的年轻面孔。他背着剑往里走,路上遇到罗府的仆役,都会点头微笑,仆役们则原地站住,躬身施礼。
年轻人一直在保护着大人的安全,前阵子更是光荣负伤,在月城休养了好久。如今伤愈归来,不说多休息几天养养身体,却第一时间赶回罗府,足见其对大人的关心和忠诚,这让爱戴大人的仆役们非常感动。
但他们并不知道,年轻人其实只是想快一点见到某位正躺在别人床上的姑娘。
“修缺先生?”管家迎了上来,面带笑容,关切问候:“伤已经好了?”
“好了好了。”修缺空击了几拳,“你看,生龙活虎。”
“那就好。”管家微笑。“不再多休养几天了?”
“哪里有那个时间。”修缺一本正经地摇头,“大人上任,吴正那老家伙可不是容易消停的人,指不定藏了多少奸心等着对付大人。我可担心得很。对了,寒歌呢?”
管家笑了笑:“寒姑娘在安老板的房里。”
“哦。”修缺点头,“那我去找她。”
“恐怕不大方便吧。”管家急忙拦住。
“怎么?”修缺怔怔不明所以。
“是昨晚进去的。”管家低声说,“到现在也没出来。所以……你懂的,确实是不大方便吧。”
修缺怔了半天。
然后直挺挺地仰天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哎呀!”管家惊呼着叫人,“我就说,那么重的伤哪那么容易好。快叫医生来!”
修缺醒来之后,初时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看到一脸关切立于身旁的管家,他一下坐了起来问:“您刚才说寒歌在哪里?”
“安老板房里啊。”管家回答。
修缺又昏了过去。
“这是怎么搞的?”管家急出一身汗。
此时的安文正慌以已穿着衣服,狼狈不堪地背对着一直盯着他看的寒歌。
“昨天晚上已经看够了,这时害羞有什么意义?”寒歌说。
“我们昨晚……”安文回头问。
“怎么?”寒歌问。
“没什么。”
想到醒来时,寒歌是和衣而睡,安文就放了不少心。因为如果真发生了点什么的话,寒歌就算矜持重穿好了衣服,也不可能穿得这么齐整。
也就是躺在自己身边,不知不觉睡着了而已吧。
但这种事情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去吃早饭吧。”安文尴尬提议。
“好啊。”寒歌点头。
安文推开门,向外探头,打量了好久确定没人后才出了门,寒歌一脸无所谓地跟了出来,这边刚关上门,那边走廊尽头处就有十来个仆人冲了出来,一起向着安文问早安。
安文只觉一片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寒歌一脸轻松,点头和仆人们打着招呼。安文倒像个刚被如何了的小媳妇一样,低头跟在后面,惹得仆人们在背后一阵窃笑。
虽是窃笑,但总归会有点声音,而且这种事情算是喜事,仆人们也不介意被安老板听到自己替他高兴的笑声。
安老板的人生此时真的很窘迫啊……
才下了楼,管家就迎了上来,恭敬一礼,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说:“安老板,寒姑娘,修缺先生回来了。”
“他的伤好了?”安文很关心。
“说不准。”管家叹了口气,“看着似乎是挺好的,但一听说寒姑娘在您的房里,就昏死过去了两次。我想明白了原委后怕再刺激到他,就任他昏着,没再叫醒。”
两次昏迷换来了管家的醒悟,修缺不知做何感想。
安文脸红如朝阳。
寒歌皱眉冷笑:“关他什么事,跟着起劲。”
“我去看看他。”安文急着摆脱尴尬。
“这个……”管家咧着嘴拦了一步,“安老板,这个不大好吧?我怕您反而刺激到他。”
心里想的却是:别等修缺醒了,再顺手给您十剑八剑的。
“我替你去看看。”寒歌大步而去。
安文松了口气。
“安老板,早饭要不要吃点补体力的东西?”管家问。
“补体力?”安文一怔。
“明白了。”管家笑了,“您看我,以为您是像我一样的老头子呢!年轻人有的是活力,尤其您又是久经严格训练的。对了,云教官让我告诉您,今天放您一天假。他说估计您今天体力恐怕不大够用,所以人性化地给你开次恩。不过您得领他的情。这是他的原话,我只是转述。”
安文不知说点什么好,想解释,又觉得这事只能越描越黑。
只能点头,狼狈而去。
“那早饭呢?”管家追问。
“随便……”安文狼狈而逃。
阳光透过窗照进来,晒在修缺脸上。修缺被晒醒,甩了甩头,清醒之后又宁愿自己仍在昏睡。
好伤悲啊!这人间,生无可恋,还有什么趣味可言呢?
正想着,门被推开,头发有些凌乱的寒歌走了进来。修缺望去,见那头发,忍不住又悲从中来。
不知她昨夜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却知自己今日风霜雪雨一身愁。
“没死?”寒歌问。
“心死了。”修缺坐了起来。
两度惊闻噩耗,终于是把抗打击的能力练了出来。见到寒歌本人,痛苦反而没有那么强烈了。
“伤都养好了?”寒歌问。
“这里的伤永远好不了了。”修缺指了指心口。
“你再不好好说话,我转身就走。”寒歌皱眉。
“你和安老板什么时候结婚?”修缺认真地问。
“就算我们有这个意思,似乎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惦着吧?”寒歌冷笑,“你以为自己是谁?”
“你的搭档啊。”修缺哀叹。
“看你的态度,我倒差一点以为你是我爹呢。”寒歌冷嘲热讽。
修缺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只要还没结婚,自己就还有机会。不就是……不就是初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并不是那一层什么东西。也许将来某天她会发现自己的好,然后……会有奇迹?
人生还不至于坠落到谷底,因为活着便有希望。
只要肯拼,希望总会有吧!
修缺默默擦了把泪。
“死不了就工作吧。”寒歌说,“最近吴正有些小动作,但被安文压住了。依吴正的个性,受挫后只会更疯狂的反击。主政厅那边没什么问题,但我觉得罗府的防卫还有些需要加强的地方。走,跟我去看看。”
“好!”修缺跳下床。
一句“跟我去看看”,似就能抵得过无数句安慰,似就能让他燃起斗志。
这孩子的斗志啊,也太容易燃烧了……
“你吃过饭了?”修缺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不饿。”寒歌摇头,“昨晚吃的太多,又没运动,所以没感觉。”
“哦。”修缺应了一声。
等一等!
年轻人突然怔住——“又没运动”是什么意思?
又没运动?
修缺突然没一阵狂喜,大喜大悲之下的情绪冲击,却让他又昏了过去。听闻背后风响,然后是砰地一声,寒歌皱眉回首,摇头叹息:“什么体格。”
修缺的归来其实并没使罗府的防卫力量进一步加强。罗府虽然不大,但既然是主政官大人府邸,就不可能不被重兵明里暗里地保护起来。光是守在这座府邸周围的重甲武士就有二十人之多,更不要说弓弩手和剑士了。
但寒歌知道,暗里的敌人中有两个高手,自己不得不防,一个是教会自己许多东西的半个老师,一个是那位至今身份不明的非人杀手。
在她的建议下,主政官府卫队分出四名重甲武士,直接藏于府邸内部,以保证万无一失。
有她在,安文对安全的问题就完全不用再操心。早饭之后,他来到花园,披挂上整套太阳重甲,独自一个人开始练习。
“疯了吗?”许久后云冲走了过来,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有两个细节,还没太掌握。”安文笑答。
“昨晚竟然没让你掏空身子?还是说年轻人就是血气旺盛?”云冲一脸羡慕。
“别开玩笑。”安文一脸尴尬,“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我知道。”云冲点头,“你们谈了一夜的理想和人生,然后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沙发上睡的。”
“不是……”安文窘迫至极。
“算了。”云冲摆手,“我不想知道这些。但既然你这么有体力和精力,练完后就到我房间里来一趟吧。”
于是午饭之前,安文敲响了云冲的门。云冲过来打开门,将安文请入屋里,直奔里间,打开了柜子。
柜中,有一套陈旧的太阳重甲,有些地方破损严重,缝隙里满是灰尘,简直像刚从战场上挖出来的废物。
“你从哪里搞来的?”安文大吃了一惊。
“什么事只要真拼命去做,希望就总会有的。”云冲一笑,“毕竟当过兵,军中总能找到几个欠过我人情,又或者愿意让我欠他一份人情的。”
安文走过去细细打量,只觉得它惨不忍睹。
“还能用?”他问。
“如果安老板肯花时间给修修的话。”云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