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不想造反,真的。
有房,有车,有老婆。闲的闷了就去北边转转灭几个鞑靼部落,生活乐无边。为啥要造反?高成本,高风险,虽然有高收入但是纵观历史没有几个前辈是成功的。
划不来,划不来。朱棣躺在炕上取暖听着道衍和尚的谋逆之语不断摇头。
“道衍大师,你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闲的没事想弄点事情的心理我明白。但是能不能换点别的事干?谋反是真的不好做!”
“哦?不想造反,那我当初说送你一顶白帽子时为何你答应了下来?为何你不向陛下揭发我?”
道衍和朱棣相识很久,关系非比寻常。因此有些大逆不道的玩笑话也可以说的出来。
朱棣不敢直视道衍的眼睛:“白加王是个皇,我自然想做皇帝,但是靠造反来当皇帝……别,我胆小。”
道衍叫道:“别人已经将刀都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却连说句话都不敢吗?”
朱棣拿东西堵住耳朵。心想这和尚太坏,天天忽悠我造反,成功了自然是一笔万利的好生意,失败了可就啥都没了,跑去当和尚都没人要。怎么可能会被你拖下水。
此时有侍卫来报:王府长史葛诚从金陵返还。
王府长史这官职是由朝廷指派的,但是因长年跟随藩王极易被其同化。葛长史跟随朱棣多年,早被当做了自己人,这次前往金陵的任务是去探听朱允炆口风,看看削藩情况。
朱棣赶紧起身相迎,他发现葛长史身后居然还跟了一人。朱棣便立马将两眼向左瞟,把发冠抓下来拿在手上把玩,弄乱头发后一把扯开了衣服,嘴咧开吐出舌头,并用力的让口水流出来,头歪在一旁。
跟在葛长史后面的胡烁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燕王朱棣在装疯。
要不是听人讲过他装疯避祸,我还真看不出来是装的。
胡烁道:“我有圣上手谕在此,除燕王外其余人都退下。”
和尚侍女长史们立刻退了下去,这么多人悄悄下去没发出一点声响,由此可见朱棣管理之严。
或许只有这种严明的将领才能带出勇武善战的兵。胡烁不由得佩服起来。
胡烁道:“皇太孙殿下近几日处决了几位行为不轨的藩王,殿下怕引起各位叔叔恐慌,特派臣来安抚。”
朱棣把声音压低发出了僵尸般的叫声:“啊、啊……”
哼,说的好听。我那几个兄弟那个行为不轨了?侄儿嫌叔叔们权力大,我能理解。但是最起码也应该给个好一点的地让我们安享晚年,这要求不过分吧。他们全被发配到云南福建这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活不下去。侄儿怎么就这么胆小,我们是老虎吗?朱棣内心不满,继续装疯。
“燕王,燕王……”胡烁只是不停喊叫,并没有宣读手谕。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装疯很难受的。
朱棣哼哼唧唧了半天,这人不宣读手谕傻站在这干嘛,疯子有那么好看吗?
“啊、啊……”朱棣仍在不停喊叫。
实在是累,不知道装了多久,口水都快吐完了,好渴。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还站在哪里盯着他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人内心总有不安的感觉,就像被老虎盯着的兔子。燕王内心有点不安,他缓缓转过身子向后院走去。
胡烁的声音传了过来:“燕王不必装疯,臣有要事启奏。”
诈我!
朱棣装作听不懂,嗯嗯啊啊的继续往前走。
“葛长史已经叛变,将燕王装疯的消息告诉了太孙殿下,捉拿燕王的人隔日就到。”
胡烁其实记不太清朱棣这边到底是谁叛变,只知道肯定有一个人背叛了燕王。他来北平的路上和葛长史谈论很久,隐隐感觉就是这个人。
怎么可能会相信你这个陌生人的话。葛诚可是王府长史,相当于这里的宰相,我和他情同手足多年,他不可能反我。
朱棣心中冷笑,你这反间太过低级,我朱棣一生什么计谋没见过?想骗我再等二十年吧。
他一只脚已经卖出了门槛,眼前景色一下明亮起来。
阴冷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王爷想去哪儿?王爷想不想亲眼看看这手谕里写的是什么内容?王爷想不想知道等会被抓后……”胡烁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你能去哪儿?”
朱棣猛然回首,眼中一丝精光扫了过来,傻里傻气的样子消失无踪,一股杀过人才有的血腥气向胡烁压过来。
由于之前装疯眼睛都是向左瞟的,这时他才看清楚正对面的胡烁。
眼前之人穿了一身官袍,身材修长,面目方正俊朗,嘴上有一抹不合时宜的坏笑。
“殿下即将对王爷动手,请小心。”胡烁弯腰行礼。
成了,他终于开始信任我。接下来的事就很好办了。
朱棣喊侍女拿热毛巾上来擦了干掉的口水,整理了衣冠道:“我能怎么小心,我那几个兄弟虽然被削了藩失去了领地,但是现在生活还算富足。大不了我去陪他们就是。”
胡烁讥笑:“被发配到云南蒙化在王爷眼里居然是富足的事情!那么臣要恭喜了,王爷既然能有这种心态,那么未来想必也不需要臣担心,可惜了。臣本还想送场富贵给王爷。”
“什么富贵?”
朱棣不信,你这小小翰林能给我这个王爷什么富贵。
“道衍大师曾想送给过王爷的东西,一顶白色的帽子。”
“噤声!”燕王再次喝退了侍女,他喊来了道衍,三人在小屋内商量。
道衍询问道:“不知胡翰林有何妙计。”
“没有,只能硬打,等下去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胡烁摊开了手,“我知道不好打,但是如果想反抗,只有这一条路。起兵造反!”
胡烁找来了北平地图:“先派亲卫出其不意夺取九门然后攻占北平,接下来抢夺保定、永平二郡,以此三地为基础速攻金陵!越拖局面越不利。”
朱棣听后点点头,认可了这个大方针。他又问:“兵马,粮食怎么解决?”
胡烁天真道:“以战养战,用蒙古与鞑靼的方式,攻一地抢一地。”
道衍说道:“千万不可。我们反叛后最终的目标是抢夺金陵做皇帝。绝不能失了民心,做出蛮夷之人的行径。”
胡烁点点头:“大师所言极是,是我太目光短浅了。”
道衍和尚以赞赏的目光看向胡烁,这人这么小的年纪居然有不错的大局观。最难得的是有勇有谋,居然选择站在了我们这一边,真是难以置信。
他转念又一想这人为何在此时投靠我们?明眼人皆知朝廷声大势大,藩王起兵后很难取胜。莫非此人是朝廷那边的卧底,想混入我方趁机窃取情报?我得再试试他。
道衍开口:“藩王兵权已交,取胜谈何容易。”
胡烁说道:“昔日曹操打袁绍郭嘉曾献策十胜十败。我才疏学浅,只能献六胜六败法。”
朱棣起了好奇心:“哦?那六胜,那六败?”
“朝廷内外文武名将早已被圣上屠戮干净,现掌权的大臣都只会纸上谈兵。而燕王殿下手下良将如云。其一也。”
“太孙虽有全国兵力,但缺少训练。燕王殿下久居漠北长年征战兵强马壮。其二也”
“太孙削藩太急,仅存的名将害怕成捕蝉的螳螂,内心恐慌不愿出力。燕王殿下属臣同心同德万众一心。其三也。”
“太孙重用奸佞,胡乱改革民怨沸腾。燕王殿下政治清明百姓欢呼人心所向。其四也。”
“太孙居南方地势低,燕王殿下居北方地势高。由北向南用兵势如破竹。其五也。”
“第六……”胡烁笑了笑,没说。
朱棣听的兴起,急忙问道:“第六呢?”
胡烁慢悠悠道:“讲了这么久,口都干了,没有茶喝吗?”
朱棣赶忙起身,亲自烧了茶水。他把第一遍泡的茶水全部倒了,恭恭敬敬地将第二壶的茶水倒入胡烁杯中。
“第六呢?”
“哎呀,讲这么久肩膀都酸了,也没个丫鬟侍女按摩按摩……”胡烁翘起二郎腿。
“你够了啊!”朱棣装作生气,“说出最后一条,要什么有什么!”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胡烁将茶水一口饮了:“当今圣上已驾鹤西去,朝中却秘不发丧。燕王可以‘清君侧’之名起兵靖难,天下人都会向着殿下。此其六也。”
朱棣一听,瘫坐在地上,眼睛流出泪来。
“殿下节哀。”道衍捏着手中的佛珠,吟颂着安息灵魂的经文。
胡烁看着这一幕,脸颊也有泪水划过。
水太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