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香妮的哭声渗人心脾,陈飞的父母装不下去了,老两口一同来到了儿子媳妇的屋里,陈飞母亲也不管儿子如何,装腔作势道:“都啥时候了,没男没女的,让不让人睡觉?”
“妈,难道我在找事吗?”香妮嘤嘤哭泣。
“你不找事,哭什么,半夜三更的,难道我们家死人了?”
香妮原想公公婆婆过来会教训自己的儿子,哪想到婆婆偏面斧头砍人,她真的伤心透了,婆婆还像个长辈吗?
“香妮,再过一个多时辰天都要亮了,快起来休息吧,有啥事咱们明天说。”
陈发达给老伴使了个眼色,先走出了儿子媳妇的房间,老伴也紧跟着走了。
可怜又无助的香妮一点希望没了,眼泪刷刷流着,她望了望呼呼睡去的陈飞,凄惨地叫了一声:“妈妈呀!这就是你给我选的好人家吗?”
香妮晕厥过去了……
香妮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10点钟了,她发觉自己躺在母亲家里。
“丫头,你醒了,我和你爹都吓坏了。”香妮母亲眼泪巴巴地望着女儿说道。
“妈,我怎么在这里?”
“天都快亮了,陈家人开汽车把你送来的。陈飞把你背到炕上后,就和他爹走了。”
“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啊?”
“你发烧,说着胡话叫不醒,我和你爹一直守着,他刚出门请医生去了。”
“妈,家里哪有钱请医生,快叫爹回来吧。”
“丫头,陈家人离开时放下了50块钱。”
“妈,你要他们的钱干啥?
香妮母亲抹开了眼泪,她可能意识到女儿的婚姻已出现危机,真要离了婚,咋办呢?她小心翼翼地望着香妮,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
望着母亲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香妮忽然觉得不能就这样被陈家父子摆布。
“妈,您还是去把爹叫回来,女儿没事,我一会儿再去陈家。”
“孩子,人家都把你送回来了,还去干什么?”
“妈,难道我们就这样逆来顺受吗?”
“不逆来顺受又能咋样?丫头,认命吧。”
“丫头,咱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听你妈的话吧。”
刚进门的蔫老张也劝着女儿。
香妮知道,父母虽然软弱,但说的话不是没道理。陈家做事不讲人性,根子就怪自己没有给他们生下一男半女,跟他们斗也没啥好结局。如果自己真不能生育,离开陈家只是个迟早的事,与其这样熬着,还不如趁早打算,农具厂的工作没什么可留恋的。
下午两点钟还不到,香妮又来到农具厂,找老公公请半年假。陈发达似乎不觉得香妮还是儿媳妇,表情冷淡地问她请假的原因,香妮说想到她母亲家生活一段时间,陈发达一听答应得很痛快。从陈发达办公室出来,香妮的眼泪快噙不住了,回到宿舍收拾东西时,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爬到床上伤心地抽泣了大半天,难道命运就这样安排的?这可是当下乡间女人最难承受地伤痛啊!大家都还不能逾越的鸿沟,怎么偏偏被自己碰上。无人劝说,无人安慰,香妮在宿舍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起来后太阳快落山了,她感觉昏昏沉沉的。一路步行回到娘家,月亮已从东边的天空升起,月光又清又冷,西北风把光秃秃的树枝,吹得呼呼直叫。香妮推开街门,走到父母住的屋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香妮看到年老的双亲盘腿坐在自家土炕上正说叨着什么。
香妮母亲见女儿这么迟到家里,一脸的惊诧,“孩子,咋天黑了才来?”
父母面前,说不出的委屈,道不出的难受,香妮一下子扑倒在母亲的身旁嚎啕大哭起来。
伤心的哭声透着一种无奈,一种凄苦,一种对生活的无望。老两口被吓得不知所措,蔫老张手里拿着旱烟袋只知在地上打转转,香妮母亲守在一旁,两手哆哆嗦嗦地摸索着女儿的肩膀问道:“孩子,你今天去农具厂,究竟啥情况,你不可要吓我们?”
香妮母亲几乎哭着问女儿道。
感受着妈妈地爱抚,耳听她带着哭腔地询问,香妮慢慢坐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日渐衰老的双亲,心里越发酸苦。她不知道该如何张口向父母说明事由,任凭泪水汩汩地顺着脸颊流淌,命运咋这样不公平啊!
由于母亲一再追问,香妮这才说到农具厂请了半年假,恐怕以后也不去了,她要和陈飞离婚。这虽是老两口预料之中的事,但听女儿亲口说出来,依然免不了发呆。蔫老张依旧不甘心地问香妮道:“孩子,日子过得好好的,和谁离婚呀?”
“爹,什么叫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不和陈飞离婚,还能有谁啊?”
望望一脸痛苦的女儿,蔫老张再不敢言语了。
女儿真要决定和陈飞离婚,香妮母亲这才慌神了,在她苦苦要求下,香妮向母亲说出离婚的真正缘由。话从女儿口中出来,香妮母亲愣了半天没说话,这桩婚事可是她给女儿选的呀!如今找谁拿个主意呢?望着还在伤心的女儿,她忽然想起志明,他不但是女儿的同学,现在还是村委会副主任。可又怎么开口给志明说呢?过去她嫌志明家里穷,一手拆散了他和女儿的婚事。现在给志明说,香妮要离婚,他会帮忙吗?还可能要看笑话哩,香妮母亲觉得没脸面找志明寻主意。
一夜过去了,香妮母亲始终没想出啥好办法。女儿还没起床,她已经在家候不住了,从屋里到伙房,再从伙房到屋里,着急得在家里转圈圈。突然,她一拍大腿,自言自语道:为了女儿,这张老脸算什么,找志明去。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由于老支书的关心,大队和学校给志明和李远程放了全假,两人专心致志地在大队部复习功课。大队部离他俩家虽不远,但为了挤时间,谁也不回去吃午饭,早上来大队部时,各自带点干粮,中午凑和一下就过去了。农家孩子一心只盼着能考上大学,这样的苦日子早已习以为常。
昨晚又熬了夜,志明与李远程都没回家休息,都早晨8点钟了,两人才睡醒。志明先起的床,他急急忙忙洗了把脸,才把李远程从床上拉起来。
当、当、当,有人敲门,李远程才赶紧穿衣下了床。志明打开门一看,香妮母亲站在门外望着志明,满脸的不好意思。片刻儿的时间,志明也没说什么,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志明很快就回过神来,忙把香妮母亲让进了房间,才问道:“张大妈,您这么早过来,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