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托着香腮愣愣的望着窗外,餐桌上的精致饭菜丝毫未动,身着一袭桃红色长裙的小侍女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帖子从门外进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叹了口气,用略微有些稚嫩的声音道:“小姐,你怎么还不吃饭啊!你这是要饿死自己吗?还有,你自己的房间也不回,也不让我进去收拾,你要在这客房里住到什么时候啊?”烟语未置一语,目光还是愣愣的看着窗外,仿佛灵魂出了窍一般。
小侍女看烟雨不理她,小手一伸将帖子递到烟雨脸前说:“燕王府派了官军,要每家医馆派郞中入府诊病,我说了老爷不在,他们执意要咱们医馆派人前去应诊他们才能交差。”
烟雨将视线收回来,接过帖子打开看了看,轻声说:“小熙,走吧!”说完便朝门外走去,小熙慌忙到衣架上摘下烟雨的外套纱衣追了出去,两位在门口等候的官军看到烟雨从内堂出来的时候一如看到天仙下凡的惊愕表情,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半天合不拢嘴。
小熙跟出来向两位官军说:“官爷,我家小姐近日身体也不是很爽快,我能否跟随我家小姐一同入王府应诊?”
高个头的官军说:“王府戒备森严,规矩也大,这个确实不是我们两个小卒子能通融的事。”
小熙一看他俩不像是推脱之词,就接着说:“那就烦请请两位官爷多加照应!”说着给两人塞了几两银子。
二人接过银子顺手揣入怀中,笑着说:“好说好说!”
医馆学徒小九将出诊的药箱提了出来,低个的官军急忙接了过来,好像是要抢着在这位天仙般的美女面前表现一下!
小熙把外套纱衣为烟雨披好遮住她姣好的面容,小心扶她坐进门口的小轿中,小声说:“小熙不能随小姐同行侍候,小姐保重!”
见烟雨微微点了点头,小熙放下了轿帘。
当轿帘再次掀开的时候已经是燕王府的大门前了。燕王府是在前元朝皇宫旧址上修建的。朱红色的府门、威武的石狮子、高大的宫墙、宽阔的玉带桥、环绕宫墙的护城河、婀娜的垂柳和威严的卫兵。。。。。。初来北平时父亲曾带烟雨路过此处,远远的望过一眼巍峨壮观的燕王府,感觉玉带桥的另一端通向另一个世界,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世界。
从角门进入时,守卫被烟雨的美貌惊呆住,半天才回过神来,让烟雨打开手中的药箱和袖袋检查,之后被一个小厮领到角门右边的偏厅,偏厅已经坐了十几位郎中,都是束发须眉的男士,她颦婷走来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上茶的小厮只顾看烟雨,把茶水洒在一个郞中手上,而郎中专心的看着这位天仙美女全然不觉手上的烫伤之痛。
瞬间的安静之后就是鼎沸的议论声:
这天仙一般的女子是谁啊?
看这打扮就知道是朝鲜医馆的千金,传说这位千金美若天仙、倾国之貌,平日都没出过门,容貌没几人得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怎么让她给王爷诊脉的?”
“唉,她父亲进大狱了,估计是来替父应召出诊的。”
“这样的美人能诊病?别开玩笑了!”
“若是我病了,看到这天仙美人病立马就好了,哈哈!”
“怎么找一个女子来给王爷医病,有没有搞错啊!”
“番邦女子怎么能为皇家王爷诊脉,成何体统!”
烟雨为难的看着带她进来的小厮。
小厮咬了咬牙,伸手向另一侧指引道:“姑娘请随小的来。”将她带到另一间空置的厢房,奉上热茶,道:“请姑娘稍候,过会儿有人来带您去请脉。”
烟雨客气的点点头道:“有劳了。”
清心殿位于燕王府的正中靠前的位置,座落于大青石筑成的高大石基之上,远看犹如耸立在半空之中的空中殿阁一般,俯视着世间的一切,昭示着它的王者地位!殿前一排宽阔的汉白玉阶梯延伸至宽阔平坦的广场,台阶左右两侧各有两队披甲侍卫手持长戟威严镇守,台阶之上一排红木雕花殿门,门前两侧延伸出长长的观景回廊,回廊之上的木雕花鸟虫鱼、青山绿水巧夺天宫、形态各异,扶栏近览:王府全景赫然呈现;远眺:整个北平城尽收眼底。殿内正中即是清心殿正殿,高高的王座正中高位,宣示着无可辩驳的主权!正殿两侧各有一个偏殿,左侧为寝殿,右侧为书房,鎏金簪珠、极尽奢华,不足以言表!
往日孤绝霸气的清心殿今日竟是人头攒动,朱棣从下午到傍晚都被小太监和侍卫按躺在紫檀床上,徐王妃侧卧在贵妃榻上,一支玉手疲惫的撑着头,她近日头疼病的越发严重了,以至彻夜无法入眠,刘太医开的方子也越发不见效用,整日里提不起精神!
老管家徐福安排从民间请的郞中都一一上前请脉、出方子,郞中们难得有机会进入这皇家之所,既想多看看王府的奢华日后可以与朋友们吹牛之用,又怕触犯了皇家规矩而遭遇不测,一个个低着头又不安份的用眼角偷偷瞄来瞄去的样子像足了夜间出来偷吃的老鼠十分滑稽。
刘太医三十四五岁,清瘦的脸庞上一双忧郁的眼睛,不时与把完脉的郞中小声讨论几句,待全部郎中诊完脉之后已是掌灯时分,刘太医领着郞中们回百草厅讨论方子去了。
燕王似是被折腾累了,终于睡着了,徐王妃在贵妃榻上闭着双目,似是也睡着了,徐福轻轻摆摆手让所有人出去守着,好让主子安睡。他们蹑手蹑脚退到殿外。
整个寝殿彻底安静下来,床上的朱棣猛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贵妃榻上的徐王妃,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轻轻推开寝殿的后窗跳了出去,借着后窗外的树叉往下爬,一脚没踩稳跌落下来,摔了一身土,身上的锦缎长袍被树枝勾成了破烂,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一路疯跑到荷塘的湖心亭,一下跌坐在亭中的石桌上。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尤其是深夜,抬头有明月、四周有蛙鸣还有扑面而来的荷花清香,最重要的是亭子四面环水!只有他一人,无尽的孤绝寂静充斥在他生命中,李白曾言“自古王者皆寂寞”,他也曾以为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这么孤绝寂寞的活着,直至遇到了她!
朱棣缓缓闭上眼睛,微风带着荷花的香气拂面而过,心头闪过女子俏丽的背影,背影缓缓转过身对他微微一笑。。。。。。是烟雨那惊世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