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修长的手指蓦然攥紧了,心底的不安被无限放大,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庞大的龙身还在变大,整个天幕都装不下般团在一起,一双磨盘大的暗金色龙目像两道炽烈的明灯,深邃的目光里镌刻着龙族深入血脉的不屈的傲骨和精魂,长长的龙须在天空中飘动。
龙狄双手大张着,青蓝色的雷电不断被压缩,狂风呼啸掀起的风暴几乎要将整个天空撕裂,此时的任何东西在大自然的暴怒下都显得无比渺小。
轰——啪——
一人粗的青蓝色雷电兜头劈下,始终警惕提防的龙毁仰天长啸一声,庞大的龙身蜿蜒舞动,黑金色的鳞片上泛起水样的波光,牢牢承接住了这一计恐怖的攻击。
劈啪作响的雷电在他身躯上流窜,泛着光泽的鳞片顿时暗淡下去,火辣辣的刺痛穿透皮肉直击骨髓。
“吼——”
巨龙在空中翻滚,龙狄甚至都没有他一片鳞片大,小的就像个蚂蚁,远远站在一边笑得癫狂又自得。
“龙毁啊龙毁,你自诩正人君子问心无愧,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吧。”龙狄勾着一缕发丝笑的轻软,眼底流露出不顾一切的疯狂,贝齿轻咬着绯红唇角,若非他周身越来越失控的灵流,倒是说不出的潋滟生姿。
龙毁闻言甚至都懒得与他多说,硕大的龙目轻飘飘扫过,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的神情,和那不曾遗落的傲骨让龙狄浑身火辣辣的,比被人当众扒了衣服还要难堪的是龙毁眼中不加掩饰的轻蔑。
“你——”龙狄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上头,苍白的脸瞬间涨红,不知是羞还是怒,“你凭什么这样看我!你又比我高尚到哪去!都一样是没人爱的存在罢了……”
怒吼声渐低,最后一句更是轻到连他自己都要听不清了。
是啊,都是没人爱的人,谁比谁高贵呢?龙狄本性也不坏,他从前也不是这样的,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大概是龙狂第一次出现在他生命里吧,也许是龙狂宁可选了卑微又无助的龙战都不曾正眼看他一眼的时候吧,骸骨淤泥中开出来的花,总是比一般的生命要更加渴望阳光啊。
爱而不得才会心生不甘越来越偏激,殊不知这样只是把自己从她身边越推越远罢了。
龙毁没有应声,静静的看着他,“不是你的就算你费再多心思也没用的。”龙毁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悲凉轻的一阵风就能吹散,“她素来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勾心斗角,同门相残,你却都做了,她怎么可能正眼看你,你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哈哈哈……”
龙狄也静静看着龙毁,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在龙毁的真身前渺小的都没有蚂蚁大的龙狄笑弯了腰,再抬头时猩红的眼眶中晃动着薄薄的水光,他凭空而立生生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笑着笑着不知怎么就哭了出来,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洪流突然有了发泄的出口,就索性一哄而下,一发不可收拾了。
龙毁闭目长叹又重新化为了人形,同病相怜他又好到哪去。
两个相争相斗了半辈子的人在大哭大笑中竟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战意消弭倒减少了流血和牺牲。
“噗——”
“龙狄!”龙毁眼见龙狄一口血喷出来,眼中血色褪尽又恢复成了一个面容有些阴柔的清隽少年,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
“别管我,我主人来了。”呢喃低语在龙毁耳边一闪而过,龙狄已经擦着嘴角的血站直了身子,除了眼底还有些藏不住的疲惫看上去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
龙毁英挺的眉宇微皱,不远的空间一阵扭动颤动,像有东西要出来了,果不其然不出十息一个穿着素色麻衣的青年从撕裂的的空间中走了出来。
“龙狄,你做了什么?”黑发黑眸的青年冷峻淡漠,周身森然如同从顽固不化的冰川中缓步而来,眸中比冰雪更冷漠,只一眼便足以将人冻伤的扫来。
“我什么也没做啊,只是和逸王切磋切磋。”龙狄依旧是那不正经的轻佻,眼角都染着笑意,只有细看时才能注意到他眼中深藏的疲惫和悲伤。
北宫珏缓步走近,在苍茫天幕下走的如履平地,那一身沉稳的气度仿佛再大的风浪都无法令他产生波澜,一双纤长的狐眸微眯,凉薄的唇角似笑非笑“哦?一场切磋竟能动辄半个龙族,你是拿我当傻子吗。”
龙狄笑了笑,“主人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吧,反正我说的话你也从没当真过不是吗。”
北宫珏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眸光骤冷,轻飘飘一甩袖龙狄顿时闷哼着单膝跪倒下去,身体细不可查的颤抖起来。
“她呢?”北宫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眸冰冷声音依旧清淡却含着压迫。
龙狄咬牙,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她——进了禁龙坞,还没有出来。”
“嗯。”北宫珏望了望龙王在的位置,轻轻拱手算是打个招呼身影已经渐渐淡化消失。
来得突然,去的轻巧。
“他经常这样对你?”龙毁看着龙狄缓缓站起来,拧着眉头问。
龙狄不答,只静静望着北宫珏离去的方向,“习惯了。”他回头向地面落去。
龙毁紧随其后,听到龙狄的声音“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的主人并不止有我一个契约兽,他的主战兽是上古瑞兽夔牛,于他而言我就显得可有可无,所以我常年都呆在谷中,就连传召都少索性也不待在契约空间里了。”
“那你……”
“当初与他契约完全是一时之气,现在想来反而太过儿戏。”龙狄似乎是彻底想开了,整个人都少了很多阴郁。
龙毁停下了脚步,“那我算什么呢……”
“什么?”龙狄回头,龙毁却苦笑摇头举步走远了。
禁龙坞一处幽深地宫中,卿染一口血吐出来,周身飘忽的灵力骤然散去,猛一睁开眼眼底尚有没来得及完全隐藏的金色曼荼罗花印。
嗡……
“本尊坐化一千九百六十万年,尔乃来此第六百四十一人。”空茫的声音从大殿的四面八方传来,卿染大惊连忙站起来四下环顾,只见地面上她喷出的那一口血渐渐渗进地面,四面八方的柱子里被封住的形体扭曲的人体都活了一般扭动起来,发出凄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