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竹并没有和父母犟嘴,而是在吃过了晚饭的时候去了爷爷奶奶那里。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叔叔家了。自从两家改善了关系后,两家的互动就多了起来。爷爷奶奶自不用说,简华经常去大爷家找堂姐和堂弟一起玩儿,简竹姐弟呢,则经常过来看爷爷奶奶,顺便也找她一起玩儿。
叔叔很少去自己家,倒是爸爸经常过来和爷爷奶奶聊天。所以对于简竹的到来,大家并没有什么意外。
因为天气已经很冷了,所以简竹以来就钻进了奶奶的屋子,简华也是在这间屋子住。
爷爷坐在炕头上,抽着老旱烟。奶奶坐在炕脚底,一边和简华说着话,一边搓麻绳,这是用来纳鞋底的。简竹进屋的时候,奶奶和爷爷都高兴的招呼她上炕坐。奶奶还从炕梢的柜子里拿出了自己藏起来的冰糖,“竹子,吃块糖甜甜嘴。”
“奶奶,姐姐不用吃嘴巴也很甜的。”简华知道自己和奶奶的关系并不比简竹差,虽然心里有些小嫉妒,却也没有生气。奶奶的冰糖,虽然大多数都给了哥哥,可是自己也能偶尔吃一块。就是简竹姐弟这几个月来,每次来奶奶都会给他们一块,而自己也能沾光跟着吃一块。所以,她倒不是多不高兴。这会儿这么说,只不过是一种亲昵和玩笑。
果然奶奶顺手给她嘴里也塞了一块冰糖,笑骂着说:“给你一块,看看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能,肯定能。所以我是很高兴姐姐能过来的。”嘴里的冰糖甜的让简华笑眯了眼,好看的丹凤眼也成了细细的一条缝。
爷爷坐在炕头上,看着小孙女和奶奶逗趣,自己就觉得高兴。似乎从跟大儿子冰释前嫌后,这日子就不一样了。小孙女和大儿子一家都很亲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而自己和老婆子,每天被这些孙男嫡女的围绕着,也是笑口常开。虽然日子还是和过去一样的苦,可是有了盼头,竟然也觉得好了似的。
简竹就着奶奶的手,也吃了一块冰糖,笑眯眯的说着甜。让老太太的心情更是美好,一个老人能被孙女不嫌弃就很好了,何况孙女还笑眯眯的和自己说话聊天,更是让她后悔过去错过的时光。
简震本来就不太喜欢和老人家在一起,不喜欢被老人家说道。再加上简竹过来,所以他早就躲了出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儿玩去了。简南真和王菊在简竹过来的时候,还在院子里忙碌着。看她来了之后,不一会儿也进了屋子。
“每次简竹来,爷爷奶奶的笑声都能传出老远去。我算是知道了,爷爷奶奶最喜欢的还是简竹呢。”小婶子王菊手里拿着要缝补的衣服,坐在了炕梢。
简南真坐在地上的一条板凳上,这种板凳是长条的那种,细细窄窄的,却能坐好几个人。
王菊的话一说出来,简竹和奶奶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奶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自己的孙女来看我,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孙子孙女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最喜欢不最喜欢的。”
大孙子小时候就被老太太宠着爱着,只是大了之后,就不太喜欢老人家了,每天和他们说的话都很少。而且上次的事情,也让他们认识到,孙子已经被他们给惯坏了。所以想要趁着孩子还没长大,能转变过来便总是抓住机会就说教。只是这样的一厢情愿导致简震更是和他们不亲近了,就是自己的小儿媳妇,似乎也以为自己这样说教是因为不喜欢简震了。
哎!以前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一个儿子,倒是没有现在的这些难心事。可是也让他们被亲情蒙蔽了眼睛,很多事情都被遮盖住,根本就看不到真相。
现在有了攀比,也撕开了那层遮羞布,让一切都放在了自己的眼前,让自己看清了一切。简奶奶心里不是没有过后悔,可是作为那个从曾经的妇救会长,她还是有着一般老太太无法比喻的干脆和果敢。
老爷子更是心里明镜似的,对于儿子和媳妇不是不失望,可是追根朔源,还是在他们老两口身上。所以他们很后悔,却也只能咽下自己酿的苦果。
被老太太和老爷子那么冷冷的看着,王菊有些擎不住,脸上露着讪笑,眼睛却扫了自己男人一眼,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气苦却不能发泄。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脸说:“看妈您老说的,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吗?我还不知道您是最喜欢孩子吗?现在大哥一家也和我们走得近了,您身边的孩子多了,每天看您和我爸高兴的样子,我看着不知道多高兴呢。可惜我这张嘴不会说话,这不是让你们听着不高兴了?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傻女人,您可别和我较真。”
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是识字的,所以王菊在这个家里还真是最底层的。这话一出,老太太倒是不太好和她一般见识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会说就别说,没什么事去你自己屋里干活,我们祖孙几个在这里说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简南真就好似没听到一样,低头弄着自己手里刚刚才卷的旱烟,没有放到嘴里抽,显然并不太想抽的样子。
王菊知道自己男人是指不上的,便舔着脸说:“我不是想着少用点灯油,可以省点钱吗?现在孩子都大了,眼看着简震就要娶媳妇了,所以我是能省点就省点不是。”
老太太知道,她这是非要在这屋呆着了,再看儿子那架势,显然也是这个打算。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嘴上也没有再说什么。“好吧,你愿意呆着就呆着,但是别乱说话。”
王菊忙高兴的应着,手里的活儿也没有耽误,衣服已经补好了一块补丁。可惜还有几个地方要补,所以她便也没有抬头再说话。
简竹一直都看着自己的叔叔和婶婶,虽然并没有直接说她,可是她也知道这是防备着自己从老人家这里拿好处呢。好在自己没有那个心思,也不怕人家监督。
简华对于自己母亲,那是半拉眼角都没看上,可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是生了自己的那个人,哪怕她对自己再不好,也否认不了她给了自己生命。无奈的垂下了头,谁都不看,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时间,屋子里因为多了两个人沉静了下来,显得很是尴尬。简爷爷咳嗦了一声,看着大家都看了他一眼,他便问简竹。“竹子怎么这么晚过来?你弟弟他们怎么没跟过来?”
虽然都在一个村子,可是却距离很远。简竹一个姑娘家的,天黑了还是很不安全的。
“他们要跟来,我没让。今天是十二,月亮在天上呢,所以没事。”这里不但没有路灯,就是点灯都没有,所以晚上村子里是没什么亮光的,要不是必须,很少人会晚上出来走动的。
“那哪行?一会儿我送你。”老爷子敲了敲手里的旱烟袋,看简竹要否决自己的决定,忙拦住了她。“就这么说定了,你别说了。在这里和你奶还有你妹妹好好玩一会儿,再晚也不怕。”
说着,老爷子下了炕,穿了鞋子出屋去了。简南真看看屋子里全是女人,他也坐的没趣,便也紧跟着老爷子出了屋子。
王菊稳坐炕梢,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老太太也不搭理她,看着简竹问道:“你们家的粮食还有吗?虽然新粮马上就下来了,可是还有好几天要强劳动呢。”
听到粮食,王菊手里的活儿慢了下来,竖起了耳朵。她就知道这个简竹这么晚过来没好事,这是打上家里粮食的主意了?好在她没走,这不是让她听到了?哼,老太太和老爷子自从和老大好了之后,就没少往他们家倒蹬东西。哼,嘴上说着不偏心,实际还是偏心老大那个穷鬼。
简竹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然一定会告诉她,你想多了。别说老人家那些粮食都是自己家给的,就算不是,自己家也不会让老人难做的。更何况从未从老人这里拿过任何东西。老人虽然有过这个想法,却被简南青一家给拒绝了。所以简竹拒绝的话都不用回家问父母就说了出来。
“不用了奶奶,家里的粮食够吃的。您不用的担心,我过来只是看看明天你们有没有什么事情?我想问问简华要不要和我们去市里。”
“去市里?真的吗?”还不等奶奶提出疑问,简华已经兴奋的叫了起来。
王菊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大声说:“去什么市里?明天家里的事情不用做了?还是你有钱去市里玩儿?”
简华脸上的神采瞬间灰败起来,看着奶奶和姐姐的眼神透着祈求和希望。
显然简竹早就预料到了会被婶子拒绝,脸上并没有多少失望的样子。就是奶奶此时的表情也显得并不赞成,“简竹去市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好在老太太并没有和小婶子一样的张口就拒绝,希望能听听这个懂事的孙女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