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
渝州城外,被雨水亲吻后的路面有些泥泞,马儿极不情愿地踩在上面,它更喜欢直接踏在水里。
高越骑在马上在想着什么,孙樱琪坐在前面顺着马的鬃毛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这可没下雨啊?”
“我在想,”高越开口说道:“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让唐门的人替我们传话给萧盟主呢?”这件事高越想了一个晚上,醒过来之后就忘了,然后方才想了起来。
“替人传话,难免有些事会忘了说,还不如直接面对面告知。”
高越问道:“这种事情直接告诉朝廷的人也可以吧?”
“我们是江湖中人,对于朝廷的人不甚了解,你信得过谁?”
“自然是皇帝陛下。”
孙樱琪摇了摇头,“京都太远,而且我们也没有面圣的资格,有这资格的人只有萧盟主。”
“樱琪。”
“嗯?”
“我都不敢想象你不在我身边会是什么样了,我感觉我的脑子完全不够用。”
孙樱琪轻哼一声,“我敢。”
“嗯?”
“我敢想象身边没有你的样子。”
高越心里有些冷,心凉就会沉默。
孙樱琪继续说道:“我啊,不是说没你就活不下去了,而是有你更好。”
高越心里渐渐回暖,他对孙樱琪说:“见了萧盟主之后,我们去东山吧,离开两年我还没回去看看爹娘。”
“嗯。”孙樱琪向后轻轻靠在高越怀里,“我也应该去看看。”
……
……
荆湖一带分为荆湖南路和荆湖北路,荆湖北路朗州境内有一处桃花源,那是神灭堂所在。关于这个桃花源是不是陶元亮在《桃花源记》中所写的那个桃花源,世人无从所知,只知道这里和文中一样美。
桃花源中心有一山名为“桃山”,有一条溪流名为“秦溪”。在桃山南,秦溪北有一山谷名为“桃花谷”,江湖中唯一用刀的门派神灭堂便处于谷中。
高越和孙樱琪行至桃花源,在距离桃山较远的地方有许多人与马的脚印,颇为凌乱,地上还有许多干了的血迹。高越和孙樱琪对视一眼,都认为此地曾发生过打斗,就印迹的新鲜程度来看,应该过去没几天,此时他们的心里有诸多疑问,若要解开这些疑惑,除了进谷没有他法。
若想进谷,只能通过桃花洞,那是一道桃山天然形成的洞口,洞口有一石门,石门前和一般宗派的山门一样守着两名弟子,他们佩戴的刀是略有弯度的唐横刀。
这两名弟子见到高越和孙樱琪后,纷纷将手扶于刀柄,“你们是谁?”很显然,这两名神灭堂弟子是新来的,不然不可能不认识高越二人。虽然是新来的,但能被派来把手洞口,足以证明他们的天赋。
高越向前一步拱手道:“东山剑宗高越和缥缈峰孙樱琪求见萧盟主。”
“东山剑宗?”两名弟子互相看了看,“不是刚来了位姓毕的大哥吗?”
孙樱琪听后略感怪异,于是她问道:“那位姓毕的大哥还没走吗?”
两名弟子转过头来看着孙樱琪说道:“还没走,来时受了重伤,现在堂中静养。”
“受伤?”高越一听满脑子嗡嗡的,很是着急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来时他心里就有些不安,他怎么都没想到毕浩喆会受伤。
其中一名弟子让另一名弟子与他们解释,自己摆弄了会八卦盘,进洞通报去了。
原来,毕浩喆来到桃花源时正好遇上天道盟的人,他们足足有五十多号人。这群天道盟的人苦于不能进入桃花谷,一看到毕浩喆走来立马就认出了他,二话不说直接杀了上去。毕浩喆一人自然无法应对天道盟众人,杀了十来个便招架不住了,一身衣袍被刮得破破烂烂,身上满是刀剑之伤,最深的可以没入整根拇指。幸亏闻声而来的神灭堂弟子们拔刀相助,毕浩喆才捡回了一条命。他们把毕浩喆接入门中后立即就寻了当地的名医来给他查看,听说足足治了有两个时辰,那名老大夫都累得走不动道了。除此之外,他们还派人通知了东山,想来不出几日东山的人就会赶到。
高越听后对那名年轻的弟子拱手行了大礼,感激道:“多谢贵派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那名弟子赶忙扶起高越,“高大哥何须如此,不管哪门哪派弟子,只要入了荆湖,我们神灭堂定会照顾他的安危。”
没过多久,那名进去通报的弟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和高越差不多大的弟子,那名弟子有些英气,高越也认识,他就是自承剑大会后回到东山第一个来挑战他的神灭堂弟子——秦无涯。
“高兄,好久不见。”秦无涯拱手笑道。
高越还礼,“秦兄,好久不见。”
秦无涯的笑意稍纵即逝,伸手示意了一下洞内,“旧先不叙了,两位快些进去看看毕兄弟吧。”
桃花谷中尽是桃树和山樱树,只可惜此时已至暮春,满山遍野的粉白高越和孙樱琪是看不到了,但他们也没心思去看,眼下最要紧的是去看看毕浩喆的情况。
秦无涯一边领着他们于房群中穿行,一边说着毕浩喆的事情。毕浩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貌似有些不知名的毒没法清除,但好在这毒不危及生命,靠时间可以慢慢磨掉。
“还是多谢你们了。”高越再次道谢。
“这是我们该做的。”秦无涯带着两人走到一间客房,推门走了进去,孙樱琪不便进去,便站在门外等着,高越示意了一下跟着秦无涯走入房里。
房中的床上,躺着一位浑身包着白布带的男子,双眼紧闭,额头冒着细汗,口中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诗琪下辈子见…………小心天道盟……
秦无涯说他一直在说着这几句不完整话,除了知道“诗琪”是个女孩子之外都不太懂。
高越把毕浩喆原本要告诉神灭堂的事说与他听,秦无涯这才明白过来。
看着昏迷不醒地毕浩喆,高越心里甚是复杂:若是早知唐门传信这么方便,自己的兄弟就不必遭受此难,也不知宫诚和舒新是否也遇到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