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才是个认错的态度嘛!哪有一言不合立刻拔刀相向的!”韩清托着下巴点点头说道,说完立刻又爆喝一声:“说!从哪里来的?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工作单位?”
韩清的这一声爆喝不但吓了四个不速之客一跳,同时又是把朱说吓了一跳,朱说暗自擦了擦脑门的汗,有点无奈的看着游明,想从眼神中能不能看出这个小官人一惊一乍的到底怎回事。
游明举着刀正耀武扬威的看着众人等着韩清审问,其实也是被韩清这一惊一乍的呼喝声吓了一跳,但是在朱说面前故作镇静的看着四人,刀在手的时候被韩清一呼喊吓得也是抖了一下。
“小的名叫段新年,乃是京郊无父无母的孤儿,旁边的这是我兄弟叫陈虎。”段新年指着旁边瘦高的小子说道。
“小的名叫余云峰!”当头挨了一帮的小子看见韩清把脸扭向自己,便捂着脑门说道:“旁边的是李银。”余云峰指了指旁边吓得有点发呆的小子。
“俺们兄弟四人居无定所,饿了想办法找点吃的,做个短工,困了就庙里洞里凑合一宿。至于工作单位,不知小官人说的是……?”段新年听不懂这个词儿。
“我是奇怪你们怎么找到我这房子的?”
“小的几个近些日子在大相国寺吃了不少饱饭,临时起意走走溜溜食,走到小官人家附近发现旁边几家夜晚屋里亮着灯,就您这屋里不掌灯,于是就住在附近的洞里,白天过来踩踩盘子,踩过几次盘子就知道这屋子里不见有人来住,便想着来这里盘恒些日子……”
“你们住哪里?”韩清本来是皱着眉头盯着地上摔碎的花瓶,打算让游明揍一顿这帮家伙然后扔出去算逑了,猛的听到这些人住洞里,就突然扭头高声问了起来。
这又是厉声惊问,让侧耳倾听的朱说差点没拿住手里的棒子,他无奈的看着韩清,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看这四个家伙已经服服帖帖了,干嘛还这么一惊一乍的,真是气死个人!
“住洞里!”段新年脸上并无惧色。
“可是无忧洞?神仙府?”
“无忧洞里大小帮会林立,里面据说把守十分严格,你们能住进无忧洞?”
“小官人有所不知,小的们只是给巨爪帮的临时跑腿帮闲,他们有了就给小的们吃点,没有就撵我们出去自己寻觅吃的,至于说把守严格?恐怕只是外面传说而已。”
“此话怎讲?”
“以小的看来,说是守卫严格,恐怕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里面的守卫看护说起来有如筛子,全是洞!”
“那你们可曾……”韩清想问问是否知道最近绑进了新的人,但是又又止住了话题说道:“把你们毒打一顿然后绑起来送到官府,可曾知道后果?”
“无非是关几个月罢了!”段新年仍旧面无惧色地说道。“此事和他们没有关系,是我强拉着他们住进来的。”
“大哥干嘛把事情自己一个人担着?”那陈虎说道:“是我和大哥一起把他们兄弟强行拉进来的,不关他俩的事!”
余云峰和李银也立刻说道:“是我们一起要进来的,莫要听他俩这样说。”
游明听了大怒,一脚将段新年踢出去老远,又扯过来陈虎劈头盖脸就打,段新年扑过来挡在陈虎跟前,任凭游明暴风骤雨的毒打。
韩清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让游明住了手,扶着下巴看着段新年,又看了看陈虎等人。
“你如果说擅自私入民宅的话,可不是说关几个月而已!更何况你们是经常进出无忧洞的人!你们可知官府花了多大力气围剿无忧洞吗?你们这罪上加罪,更何况刚才进门被我们叫破之后你们要持刀反抗的。《宋刑统》规定:凡强盗‘不问有赃无赃,并处死’;‘赃满五贯文足陌处死’!你们住了这么久,地上的酒坛子代表了并不是你们买的,更何况打碎了这里的名贵花瓶,恐怕你们都要被处死!”朱说在旁边说道。
韩清有点惊讶的看了看朱说,这书生好生厉害,《宋刑统》中的律法信口拈来丝毫不见含糊,看来这书生肚里墨水真不少!钱惟演借给自己的书就有《宋刑统》,可是自己整日奔波于影剧院的事儿,根本没怎么翻过书,惭愧啊!
段新年听到朱说的一番话之后,脸色有点苍白,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仍旧镇定的说道:“几位官人看我等孤苦无依的份上,就把这罪名让我一个人顶了吧,莫要再怪罪我的兄弟!”说完之后段新年居然跪了下来。
韩清看了看段新年又看了看后面的人,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这段新年真是有担当,一看事情不可为,立刻把罪责自己全都揽下然后给兄弟们求情,倒是很讲义气!”
但是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几个兄弟平日里在京城怎么生活?靠什么活下来的?”
“我们平日里赌场帮闲,妓院里打杂,碰上了洞里的人需要帮个闲跑个腿的就挣几个大钱,反正吃百家饭穿千家衣,天冷了钻进洞里能避避寒!”段新年说道。
韩清沉思了一下就问道:“巨爪帮在地面上有什么营生?”
“小官人还是莫要问了,有些事情我们不能说的,要杀要剐就算我一个人头上好了,和我兄弟们无关。”
游明听见这话劈手夺过朱说手里的木棒照头就是一棍,段新年看见游明的动作已经有了防备,只是偏过头躲过这一棒,让肩膀生生的挨了这一下。
“莫要打了,莫要打了!”李银在后面带着电啜泣的呼喊起来,余云峰则是双眼怒睁,准备随时要上来拼命。段新年则是忍着疼痛满不在乎的看了游明一眼。
韩清指了指地上摔碎的花瓶,又指了指喝空了的酒坛子对四人说道:“你们入我房中毁我器物,食我美酒宿我卧榻,这笔账怎么算?送去见官杀头,我还是白白损失了啊?”
“小官人难道是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事儿吗?”段新年比其他人要老成,一听韩清这话里有话,就立刻出声问道。
“不错!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如果帮得上的话,那咱们这事儿就此揭过!”
“小官人请讲,但凡我们能帮得上的,绝对没问题,不过如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之外的,就看小官人开价几何了!”李银在后面说道。
朱说听了亦是大怒,上前一个大嘴巴子把李银抽翻在地骂道:“还没轮到你们讨价还价的资格呢!”
韩清想了想对游明说道:“准备马车,立刻去广元楼!”说罢转头对朱说说道:“真是对不住朱大哥,刚让您进家门就碰上这事儿,只是现在事情比较着急,朱大哥不如先住下,我带着这四人去趟广元楼。”
“无妨无妨,中棠小弟客气了,我随你们一道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那就麻烦朱大哥了!”韩清说完让四个小子收拾了一下,擦了擦脸上的血,然后把四个小子轰进了马车。那四人头一次坐进这种钢铁制成的四轮马车,忍不住东瞅瞅细看看的,韩清看到里面还空着地方,就往人群里踹了一脚喊道:“往里挤!”
“看见过几次这铁马车在京城里行走,想不到我们住进的居然是这铁马车主人的家。”那陈虎说道。
韩清和朱说各自坐马车两角,游明驾车直奔广元楼。到了地方之后韩清让游明绕到广元楼后面,告诉门口雀武卫的人帮忙看着车里的人。自己则是和朱说迈步进了广元楼找彭方。
彭方看到广元楼客满为患,门口等候就餐的还有上百位之多,脸上却是一副灰败之相,毕竟自己的儿子被绑了,怎们能乐的起来。忽闻小二告知韩清到了,立刻转身去见韩清。
等听到韩清讲明了怎么回事之后,就让雀武卫的人去后门把四人悄悄地带上楼上的一个包间。韩清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觉得人多嘴杂,而且这四个小子从小浪荡在东京城,油尖水滑的不好控制,中途跑了也没辙,于是让老彭安排人悄悄地带到楼上包间里。
朱说则是十分的惊骇,这广元楼现在已经是东京城着名的一景了,他初来东京城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这广元楼的美味佳肴是如何的喜迎全城的人趋之若鹜,现在看到韩清来这里就如同自己家一般,而且那长着一对儿大眉毛的年长者一看就是这广元楼的东家,怎么会对韩清这么言听计从。
当他走进包间之后,就看见那四个少年正对着桌子上的精美菜肴发呆,韩清则是招呼着他坐下就餐,那个长着一对儿大眉毛的老者则是眼睛紧紧盯着四个少年。
韩清对着彭方说道:“老彭,我也是没吃饭呢,叫上我这古道热肠的大哥一道来打个牙祭,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朱说。”说罢又对朱说道:“这位是广元楼的东家彭方。”
二人拱手致敬。
韩清看着四个小子说道:“怎么样?都饿了吧?要不要吃完再说?”
四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又盯着桌上的饭愣愣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