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偁心里是在有些担心,毕竟季芳华这是第一次演,万一出现个忘词或者走错台步,那就名声全都毁了。
看到郡王看得如此专注,他只好又出了包厢。侧面的包厢位置观看效果不如正面的好,韩清把萧月茹姐妹俩安排在侧面包厢里,由于忙着和各位大佬混脸熟,一直没去招呼她俩,于是他就进了姐妹俩的包厢里。
萧月茹早就看过很多次彩排了,所以这戏正式上演时候看不看无所谓,看到韩请进来就眉目含笑的打了个招呼,指了指全神贯注的姐姐小声说道:“她看的很入迷!”
“你那堂哥今天没来啊?”韩清打量了周围,又往下面看看之后说道:“趁着竹娘来影剧院,这萧匹敌去琴肆找秀儿去了吧?”
“你一猜就中!”萧月茹眨了眨眼睛说道。
韩清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懒洋洋的说了句:“这小子也真是个痴情种子,看对眼儿了就死缠烂打。”这些日子萧匹敌经常来找韩清喝酒,道出了原委。
“可是秀儿的姐姐很反对啊!”萧月茹从墩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仰着头说道。
看到这小妮子红红的小嘴唇,他一脸坏笑的说道:“问题是你们契丹人也反对和宋人通婚吗?”
“没有反对!反而有不少宋辽之人通婚之后,我们的皇帝给予些鼓励和奖赏!”
韩清听到这句话仔细想了想,自己在前世学历史的时候,好像还真没听说过宋朝有和亲的政策。
其实在宋朝确实未曾有和亲政策,反倒是契丹吐蕃党项等向大宋朝廷提出过,但是皇家根本没有同意,因为宋人十分有风骨,蛮夷就是蛮夷!绝对不会让大宋的公主嫁给蛮夷之邦!
由于从上到下一致认为自己的文明是正统,导致的结果就是在朝廷上也有严重的地域歧视,北方人歧视南方人,尤其歧视福建人。寇准就极力反对南人做状元,也曾经打压晏殊,理由是““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到神宗朝,司马光被直接说“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以此为据反对王安石当政。
看到萧月茹的眼光中有些异样,他悄悄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指了指正在看戏的萧月荷,又指了指舞台,让她继续看戏。
聂小倩出场极具有震撼力,因为季芳华的拿手绝技是反弹琵琶,于是在兰若寺的相遇这一桥段,韩清先是让季芳华在寺外展示了一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绝活儿,然后就是舒云袖的功夫。
两三丈长的袖子在季芳华的手中犹如活了一般,凌空飞出去的袖子能到了观众席上挥舞,瞬间又被抽了回去,让观众们看的如醉如痴,有的还想趁着袖子飞来顺手摸一把,然后放到手上闻一闻香气。
在台上,兰若寺内的宁采臣是一副陶醉的表情,被长长的袖子所迷糊;在台下,众人能看到季大家的成名绝技,无不是如痴如醉。
杨亿带着近视镜呆呆的盯着季芳华的身姿,不时地摘下眼镜,因为在鼻梁上突然加了个东西,刚开始极为的不适应。
韩清从包厢出来下了二楼,走到后台看看状况。
一群妖怪正在齐刷刷的坐在一侧闭目养神,一棵大树模样的人正在喝水,“黑七姐少喝点水,一会儿等你上场了,别弄得内急!”黄三娘说道。
“我就是润润嗓子!”扮作大树模样的黑七姐扬了扬手中的碗说道。
看到顾若兮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远处,就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中棠不在包厢里陪那草原姐妹花,怎么跑后台到我这里闲坐呢?”
“刚才看到季大家反弹琵琶和舒云袖的绝技,有了一些想法!”
“顾大家本来在嵇琴上有一定的造诣,而且又是会潮尔,不如在《新白娘子传奇》中加上这个技艺如何?”
“中棠是想让兔仙来施展这等手艺?”顾若兮一直不愿意称呼《新》里的兔子精,反而愿意称呼为兔仙,也许是融入到戏里之后,喜欢上戏里的一切了。
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只要不是兔爷就行。韩清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却是说道:“没错!让众人看看顾大家的绝技啊!”
“其实我更愿意让中棠能够露两手绝技!”
“我露两手绝技?我的绝技就是胡扯八道,在台上满口胡柴也没人愿意听啊。”
顾若兮听到这句话禁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说道:“我是说中棠能不能写两首词放在戏中?”
“可以啊!容我想想,过几天给你!”韩清这才明白顾若兮的想法。
“当真?”顾若兮反而站了起来走到跟前看着韩清说道:“能够和那戏十分应景的词,中棠莫要诓我哦!”
“干嘛还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韩清好奇地问道。
“平日里让你写词,你都是推三阻四的。这次为何这么痛快答应呢?”
“过年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呗!”他说完这句话,心里突然极其的难受起来。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和老婆孩子一起过年,和家里人欢聚一堂看春晚吃着年夜饭。
而现在自己身处河南开封,从地域上来说不算远,可是从时间上来说已经是相隔千年。他心里想着老婆孩子的模样,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中棠?”顾若兮看到韩清神情不对,稍微的欠了欠身子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韩清低着头用手擦掉眼泪,试着想抹掉泪痕,但是越抹越多,索性就低着头直接伸出手对着顾若兮挥了挥手,示意她走开。
顾若兮被韩清这种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问道:“中棠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韩清用袖子擦了擦面庞,抬起头来正色说道:“我今天的样子你不准告诉任何人!”
“哦!”顾若兮点了点头,仍旧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站起身之后径直走上了舞台后面的二楼,想自己躲在屋子里静一静,可是进去却发现竹娘坐在屋子里。
他本想告诉她林特今天没来,但是被刚才的忧伤情绪所左右,坐在屋子里懒得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愣神。
“中棠不在外盯着,怎么进屋里来了?外面可是演的顺畅?”
“一切都是照计划进行,挺好!”
她看到韩清的眼睛有点发红,以为他得了什么病症,急忙走上前去问道:“中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眼疾?”
“没什么!”韩清有些遮掩的岔开话题说道:“那契丹青年萧匹敌喜欢秀儿,你反对的很强烈。”
“这种事断然不可!”听到这句话,竹娘沉下脸说道:“中棠知道我是出身于雀武卫,可是这雀武卫成立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咸平二年时候契丹狗贼来犯才因此而成立吗?现在契丹人居然喜欢我的妹妹,这要是说出去,雀武卫的兄弟姐妹怎么看我?”
“你那雀武卫的兄弟姐妹怎么看你,我还不知道,我就想知道秀儿现在是个什么态度?契丹人看到的女子多了,并不是看上就能把人家娶到手的,还要看女子同意与否。所以我就想问问秀儿和他到了什么程度了?”
“我这个妹妹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起初听我说起契丹人的事情,同样是咬牙切齿,现在那萧匹敌常去琴肆喝酒,一来二去和秀儿混熟了,于是……”
“于是怎么了?”韩清听到这里就有些瞠目结舌,听这口气貌似是秀儿被萧匹敌办了?
“秀儿没脑子,俩人慢慢已经熟络了,前两天居然坐在床上和萧匹敌共饮了半坛酒!”
“我就日!”韩清听到这话吃惊之余,一不小心没坐稳,摔了个大跟头。竹娘急忙过去搀扶,并问他是不是摔着了。
“坐在哪饮酒?”韩清顾不得狼狈,爬起来一脸震惊的问道。
“床啊!交床上面!俩人一高一低的坐着饮酒,成什么体统!”
韩清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幸亏自己前世玩过考古收藏,知道这交床其实就是马扎,要不然肯定误认为萧匹敌那小子已经把秀儿弄上床办了之后在床上吃花酒。
鲜卑族以前本是游牧民族,习惯于骑马,他们将马扎放在马上,随时可以取下来就坐。这马扎一般都是交叉起来那种小座椅,后来加了圈椅功能,亦可以称之为交椅,李渊李世民本来就是鲜卑一支,自建立了唐朝之后,这交椅一直流传于世。
这种交椅还有个名字叫做胡床,李白的《静夜思》中说到的“床前明月光”,其实就是李白坐着个小马扎在院子里,唐朝的门窗都比较低矮而且小,真要是坐在床上看月亮需要弯着腰探着头才能看见。
还有就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床一般都是靠墙放着,怎样才能绕?其实诗里说的是小女孩坐在小马扎上,小男孩骑着竹马绕着小女孩转悠。
竹娘说秀儿坐在交床上和萧匹敌共饮,那就是搬了个带圈椅功能的小马扎坐在酒桌前和人共饮了几杯而已,多大个事儿?差点唬死我!
“二人就是喝个酒,没有拉手也没传纸条吧?”
“她敢!”竹娘柳眉倒竖的说道,虽然她没有理解韩清说的为什么不是传书信而是传纸条,但整体意思还是很明白。
“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成了冤家头!”韩清说道。
“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能嫁给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