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看得出,爱德华似乎有很大的顾虑,不过他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此刻,他真的很希望有一个局外人可以倾诉:“虽然父亲没和我明确说过,但这么多年,我也大致能猜出来,你应该也知道安布罗斯的贵族与大臣们分成‘贵族党’和‘平民党’两大势力对吧?”
柯林点点头,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问米罗安布罗斯的基本情况,米罗虽然对政治理解有限,不过他常年混迹市井街头,各种朝野传闻听得着实不少。所以柯林虽然对一些具体细节仍很模糊,但也知道了个大概,而“贵族党”和“平民党”两大党派的竞争,更是不可能不知道。
爱德华继续说:“‘贵族党’人员众多,几乎包含了所有历史悠久的家族,以冯·森德尔侯爵和斯特罗·斯威夫特伯爵为首;而‘平民党’则主要是一些新晋的贵族与大臣,以首相亚伦大人为首,而威廉姆·德普摩尔侯爵也是‘平民党’的中坚势力。相比之下,‘贵族党’在人数和实力上都要远远超过‘平民党’,但幸好他们内部也矛盾重重,所以这些年来,两党还算旗鼓相当。”
柯林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以你娶了安娜,就相当于诺斯万公爵投向了‘平民党’,以他八大家族之一的身份,无疑能大大增强‘平民党’的实力,对吧?”
爱德华点了点头。
“不过即便如此,毕竟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还是有点草率啊。”柯林说完,又思考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
爱德华不解地问道:“柯林,你摇头干什么呢?是想到什么了吗?”
“不,”柯林说,“一些无关的事,我只是想啊,虽然亚伦大人他们被叫做‘平民党’,但实际上还是贵族啊,和真正的平民又有什么关系呢。”
爱德华皱了皱眉,显然是对柯林的说法不满,他说道:“柯林,你这么想就错了,亚伦家族最早时只是一名普通士兵,因此世世代代都提醒后人不要忘本。而亚伦大人在北方边境的时候,更是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并且严明军纪,与百姓秋毫无犯,在北方可是人人称赞的啊。”
柯林还是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了,亚伦大人是个好人,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毕竟是帝国首相,贵族出身。既然他站在那个位置上,就只能做他那个位置必须做的事。俗话说得好,一个人也许能背叛自己的阶级,但一个阶级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利益。”
柯林最后一句话把爱德华镇住了,他还想反驳,但却不知道从何反驳起,这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道:“说得好啊,柯林,没想到你除了精通炼金术以外,还能有这样的见地。”
“父亲。”“公爵大人。”认出来者后,爱德华和柯林急忙打招呼。
诺斯万公爵走过来,看了看柯林说:“既然还没有睡,有没有空和我聊一会。”
爱德华欲言又止:“父亲……”
然而诺斯万看了他一眼后,爱德华只好无奈地说:“那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爱德华离去,柯林看向诺斯万公爵道:“公爵大人找我想聊点什么呢?”
今晚的夜色如水,柯林漫步在公爵家精心修葺的花园里,本来应该是个美好的夜晚,但身边是魁伟雄壮的诺斯万公爵,这可就有点煞风景了。
诺斯万倒是丝毫不在意,他很和善地对柯林说:“你不用叫我公爵大人,像米罗一样叫我诺斯万叔叔就好。”
“是,”柯林回答道。
诺斯万公爵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毕竟他本来也不擅长拐弯抹角地说话,只听他说道:“爱德华对你评价很高,他说你未来完全有可能成为像查尔斯·巴贝奇那样伟大的炼金术师。”
“这个……”柯林想不到爱德华对自己的评价会这么高,而且,“你这算是在夸奖我吗?不过说像查尔斯·巴贝奇一样,可不完全是句好话吧。”
“哈哈,”诺斯万笑道,“你说话果然对我的胃口,那我就只说了,我希望你从今往后能为卡斯尔曼帝国效力。”
看到柯林的表情,诺斯万急忙补充道:“我今天看到宴会上,冯·森德尔和斯特罗·斯威夫特都去找过你了,他们肯定是想拉拢你对吧。但那是因为他们都低估了你,如果你真的能成为查尔斯·巴贝奇那样的炼金术师,那么就不是任何一个家族能够驾驭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直接为皇室、为帝国效力呢?”
柯林一下子明白了诺斯万的想法,他的表情从不安慢慢变得平静,最后说:“如果我不同意的啊,按照诺斯万叔叔的想法,是不是在这里,在我成长为一个对于帝国的麻烦之前,直接把我除掉最好?”
诺斯万一下子愣住了,顿了一下,然后他哈哈大笑道:“柯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你就这么不相信你诺斯万叔叔吗?”
看着面前大笑的诺斯万公爵,柯林又想起了伊戈的话,心里在一点点变冷。
而与此同时,在不算远的某处,威廉姆·德普摩尔侯爵也正头疼地,面对着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的宝贝女儿。
“你根本就不理解我!”安娜最后抛下这么一句话,夺门而出。
威廉姆·德普摩尔侯爵愣在原地,半天,他总算回过神,咳嗽了两声说:“出来吧,早发现你了。”
米罗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对父亲点头哈腰地说:“老爹,安娜她就是一时想不开,我去劝她,保准明天就开开心心嫁给爱德华去。”
德普摩尔侯爵“哼”了一声道:“你去劝能有用就见鬼了。”说着,好像费尽了力气一样坐在一把椅子上。
米罗赶紧跑上去,给德普摩尔侯爵捶着肩说:“老爹你也消消气,何必呢是吧。”
德普摩尔侯爵摇了摇头,问:“你是不是也不同意我这么做。”
米罗道:“老爹瞧您说的,我不同意有用那就见鬼了。”
“你这小子,”德普摩尔侯爵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说,“对了,这次去上学感觉怎么样。”
“那还用说,老爹告诉你,我们可找到了巴贝奇的宝藏啊。”说着,米罗把事情的经过给德普摩尔侯爵说了一遍,“多亏了柯林,可惜最后还是被韦斯特和莱克特那两个混蛋给搅黄了。”
德普摩尔侯爵似乎毫不在意,他听完之后,说:“无聊的事情,你也长大了,不能总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了。”
“巴贝奇的宝藏怎么能是无聊的事呢,”米罗不满意地说,“今天晚上,我就看到冯·森德尔侯爵和斯特罗·斯威夫特伯爵去找柯林,你说他们对这件事又多重视。”
德普摩尔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米罗立马闭嘴,一般这种时候,意味着他老爹真的生气了。
只听德普摩尔说:“我这次答应你们去巴贝奇学院上学,就是想让你出门长长见识,好好看看这个国家的百姓是怎么生活的。就是因为这些贵族,一天到晚只会关心这些无聊的事,国家才败坏到这个程度。结果你竟然和他们一样,唉,这几天你不要出门了,给我在家好好反省。”
“唉,”米罗刚一叹气,对上他老爹的目光,立马说,“是的老爹,一切您说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