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街道上,夜风夹杂着沙石呼啸而过。一行四鬼,在凄清的路上走着,倒是颇为应景。庄悦天搓了搓双臂,并不是感到冷,不过是周围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让她有些紧张。说陌生,因为这里的地板不再是沥青水泥,而是由石板或者碎石铺成;四周的房屋,也不再是直指青天的钢筋水泥,而是一栋栋低矮的木质平房。说熟悉,这些她都在电视上看过,只是这里古旧的气氛更浓郁些。她没有去拍摄现场看过,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和这里一样。
“这是哪里啊?”她四处张望着问道。
“宁州城。”判官简单地答道。
“我是问哪个朝代。”
“现在是晋时。”
“晋时?是晋朝吧!”她纠正道。这判官也忒没文化了吧?
判官知道她的心思,说道:“现代人啊,不要仗着有几本历史资料就以为很了解以前的事情,还有很多是你们不知道的。”
“不是晋朝?那你干嘛不把我送到我知道的朝代啊?”她撅了撅嘴。
“嘿嘿,”判官笑了笑,回头说道,“一来那里没有适合你重生的躯体,二来你知道历史的发展,难不成让你过去搅乱历史?”
女子一愣,她只想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却从未想过会扰乱历史。
“那个……”她凑上前,轻声问道,“如果我真的搅乱了历史,我是不是就会消失啊?”
“哼!”判官回头瞪了她一眼,说道,“若是你真的搅乱了历史,乱的可就不止是人界了!”
庄悦天咽了咽,原来鬼魂会口渴!
“到了。”一行“鬼”停在了一座牌匾上写着“吕府”的大宅子前。
“你以后就在这里生活了。”说着,判官径直走向了大宅的门。
女子下意识的等着他敲门,却见他一头撞了进去。
“喂,你……”
他消失在青铜色的大门里,见久久没人跟上,又探出个头来,“喂,还不走?”
“哇!”女子被他吓了一跳,大叫一声。
“干嘛?”判官也被她的大叫吓了一跳。
“你别那么神出鬼没的好不好,吓死人的!”女子拍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判官笑了笑,道:“我是神,你是鬼,不就是神出鬼么?”
“呃!”女子这才反应过来,踏上台阶,轻轻碰了碰门,果然仿若无物,极不习惯地穿了过去。
这个判官还算不错,给她找了个大户人家,不至于让她吃太多的苦。
与外面的街道不同,宅内灯火明亮,仆人们忙忙碌碌,跑来跑去,十分紧张的样子。黑无常继续在边前方带路,无视一座座的墙壁,径直带着他们到了内院的一间偏房。
“清儿啊我的清儿……”烛光闪动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哭嚎声。
“那就是你要附身的人。”判官指了指那间房。
女子慢慢靠近,从窗口看见了哭嚎的女子,年约三十,穿得很朴素,哭得很悲痛,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屋里除了她,还有几个大夫模样的人向着中央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摇头叹气。屋里其他人各有各的表情,有掩面嫌弃的,有咧嘴偷笑的,还有低眉乱瞟的。真正伤心的,只有床边的女子,以及她身边一个模样俏丽的丫鬟。
“我要俯身到那个女人身上?”女子皱着眉头,回望着判官。
判官翻了翻白眼,低吼到:“不是她,是她女儿!”
“哦。”女子回望进屋里,伸长脖子想看看躺在床上的人是什么样子。
屋内的其他人交谈一番,最终无奈,陆续地走了出来。中年男子拍拍哭嚎的女子肩膀,见她没反应,也离了场。此时屋里,只剩下痛苦的女子和她身边的丫鬟。
“五夫人,小姐已走,你保重才好……”丫鬟的声音也是哽咽。
“你也下去吧,我要好好陪陪我的清儿……”女子的声音此时已经沙哑。她不断地摩挲着渐渐失温的小手,想要把最后一点温度留住。
“夫人……”
“下去吧……”相劝无用,丫鬟只能向她施了个礼,抹着泪,走了出去,带上房门。
“躺在床上的叫吕清盈,”一路上鲜少开口的黑无常终于说话了,“九岁,是吕府最小的小姐。她娘叫齐云月,原是一名名妓,被人赎身送给吕家宋做了妾侍。”
“才九岁就死了,难怪她娘那么伤心了!”她架着脑袋,支在窗口,望着这个即将成为她“娘”的女人,感叹道。
“放心吧,我保你长命百岁呢!”判官一副恩赐的样子,拍拍她的肩膀。
“若是生活不快乐,长命百岁又有什么用?”她撅起嘴,看向判官。
“幸福是要靠自己创造的!”判官的话很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她扬起眉头,莫不是这个老判官教她离经叛道?
判官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好了,该进去了。”白无常一扬手上类似鸡毛掸子的法器,屋里的烛光顿时熄灭了。即将成为她娘的齐云月原本在床边自言自语,现在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庄悦天惊讶的看着他施的法术。
“活人若是碰到我们,会折损寿命的。”白无常解释道。他抬头看了看月亮,说道,“子时快到了,进去吧。”
她迈开步子,想绕到前面开门进去,却看到他们直接穿墙而入。她吐了吐舌头,果然还是没有习惯自己鬼魂的身份。站在床边,她这才发现床上平躺的女子和侧身而躺的娘差别好大!她娘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虽然脸上已有沧桑的痕迹,但美人模子还在。而躺在床上的女儿,皮肤黝黑不说,蒜头鼻、大嘴唇、招风耳,跟躺在一旁的娘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这么丑?”庄悦天皱了皱眉。
“放心,会变美的。”判官满足了她的一个要求。
“身材不好。”
“会变好的。”判官继续满足。
“没有帅哥喜欢?”
“这个……不归我管。”
“有没特殊才能?”她继续提着要求。
“你娘知书识礼,你向她学就好了。”
“你不能帮我省点功夫么?”
“哪那么多废话!”判官一吼,将她往床上一扔,覆盖在吕清盈的身上。
白无常用那黑色法器,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番,然后黑无常上来,用他那白色法器从脚到头又扫了一番。她感觉到自己身子,正在慢慢融入吕清盈的身体里。
“对了,提醒你,虽然我保你到百岁,但是如果你死亡超过三次,我也无能为力了……”意识消失以前,她最后见到判官一张笑嘻嘻的脸。
从今往后,她就是吕清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