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一旁,看着斜阳的余晖,心中无限惆怅。
岳泉,你可发现了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你可知道……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
一想到发现真相的葛岳泉可能的表现,她就揪心的疼。他的爱情、友情在一夜之间一起背弃了他,他那样脆弱,如何承受得了?想起那日,他们在落霞堂里相见,他庞大的身躯不住地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羊。他外表看起来那么高大,可内心却很脆弱。他一直将他母亲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背负了整整十年,不曾卸下。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他才能坦然。但是他可知道,他的枕边人,已经不是她了。
“又在想他?”不知何时,秦辉然站在她的身边,用她最怕的眼光盯着她。
“没……没有,只是不知道我娘怎么样了。”她别过头,擦了擦不自觉流出的泪水,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谎言。
“你放心,你娘和露玉在风云庄好好的。”他没戳穿她,顺着她的话说道。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小心地问道:“为什么那天露玉……莫非你也这样威胁她?”
他不置可否,看着慢慢下沉的夕阳。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你又何必对她这么残忍?”她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有十二岁。
他斜眼看了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一提,坏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小丫头,可以对你残忍咯?”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连她都舍不得多斥露玉一句,他居然这样对她的露玉!
“你现在还有闲情担心那个顶替你拜堂成亲的人?”
他一句话戳中了她的伤口,让她立刻泄了底气。
许久,她轻叹道:“不管如何,她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不假。”
“你倒是有同情心!若是我,一定杀了那对狗男女!”
“你……你该不会是……”她心里一紧,难道他已经把他们杀了?
“放心,他们都还好好的。不过……若是你不听话,总想着逃跑的话,我可就不敢保证了。”他双手环胸,面带微笑,说着冷血的话。
被他威胁,她没什么好心情。敌强她弱,只能暂时示弱。要寻好机会,她才有脱身的可能。
在林地里休息了一夜,他们清早继续赶路。他和她各占马车的一角,两人都沉默不语。吕清盈侧头望了望他,他闭着眼睛,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她撩开窗帘的一角,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原本属于她的幸福而平静的生活,彻底被车厢里的另一个人打乱了。谁知道他究竟为何要掳走她呢?若真如他说是“见色起意”,他就不会故意在她成亲的当晚带着她去看“好戏”了。他潜伏在葛岳泉身边又是为何?若真是有深仇大恨,要杀葛岳泉,那日就不必救他。这个男人,就好像谜一样。
关于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关于她的,他却一清二楚。她曾经希望葛岳泉能够像他一样,读懂她的心思,不必过多言语,便能心心相印。现在有个人能懂她的心思,并且她心里的那点小算盘他都一清二楚。她终于觉得,被人读懂心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很怀念葛岳泉的憨厚老实,她觉得他就像是《射雕》里的郭靖。傻傻的,呆呆的,武功高强,能做保护她的英雄。可是,他现在怀里抱着的,却是露玉。也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她后悔了。后悔没有在成亲之前让他看过自己的真面目,哪怕只是一面也好。这样她就可以说服自己,他不过是醉酒,才把露玉当成了自己。
秦辉然说得对,都这个时候了,露玉做出了背叛自己的事情,她还在为她担心。她是不是很傻?她应该生气的。若说葛岳泉是因为没见过她的真面目,才错将露玉当成了她。那么露玉呢?她又是为何?虽然是远观,但她清楚地看见,露玉的双眼,流露着依恋的目光。她也喜欢葛岳泉?不对啊,他们根本就没见过面,她怎么会喜欢他呢?一定是他搞的鬼!她扭头,恨恨地瞪着秦辉然。
“干嘛?”他突然睁开眼睛,回瞪着她。
她被他吓到了,连忙地下头,喘着气平复自己乱跳的心脏。车厢的另一端传来他的闷笑声。
“本公子今日心情好,想问什么就问吧。”他双手枕在脑后,双腿交叠,懒洋洋地靠着车厢。
她朝车厢的另一角偷偷瞄了瞄,犹豫了一会,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那天……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哪天?”他故意装傻。
“就是我成亲那天晚上!”她语调升高,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成亲,有吗?”他语气没有了刚刚的戏谑,反而带着丝丝冷意。
她错了!不该相信他真的这么好心来给她解释什么。既然他不说,她就不问了。她扭头,面向车窗,不再看他,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角落里缩着的身影微微颤抖着,他眼神一冷,过去将她一拉,面向自己,警告道:“你给我听着,吕清盈!你是我的小厮,我是你主子,没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更不许成亲!”
这个男人霸道地控制着她,让她失去了人身自由,连她的婚事也要干涉。莫非……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黑亮的眸子,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
他一愣,抓着她的手臂一紧,然后将她推开:“哼,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个小不点!”
他不再看她,很明显是被她猜中了。被人猜中心思的感觉不好受吧!
她轻笑了一声,爬着靠近他,挨着他坐下,道:“不喜欢我你干嘛掳走我,不喜欢我你干嘛不许我成亲……”
突然,他猛得一拳砸向车厢底部,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她受惊大叫一声。
“少主?”听到动静的北风停下了马车。
“听着,你只是我的小厮而已。”他冷冷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