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妖物?呵呵……”
伍锦夹着一抹苦笑道:“当年在避暑山庄,我何时曾同你说过自己是书生了?是吃龙须饼时,还是泛舟湖上时?”
那女人一怔,颤声道:“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韫媖。”伍锦忍了忍,还是直言道:“关于我的一切,不过都是你给自己编制的念想罢了。我不是画本里的人物,也不是你用来沉沦梦境的道具。”
“不是这样的……你住口!”
那女人似乎被人揪住了痛楚,身子也抖得越发厉害,她茫然的囫囵道:“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我不知!”
她蜷缩着往角落里使劲挤了挤,把自己埋在一片黑暗里。
对啊,她该是不知的,又怎么能记得!可脑子里有道门不受控制的被打开,她给自己设置的开关仿佛全部失了效用,什么都在往里争先恐后的灌进来。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呢?自己好像还在闺阁里,还坐在阿玛请全京城最好的匠人打造的那张炕床上,门外有个丫鬟匆匆进来,喜笑颜开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面见她道:“格格,您快瞧瞧奴婢今儿个又给您寻了什么好东西来。”
她记得那时小弟刚登上皇位不久,阿玛为了宫里的诸多事宜,成天整日不在府上,身边除了丫鬟嬷嬷们,也没人能和她说说贴己话,她正百无聊赖得紧,于是懒洋洋往引枕上一靠,吓唬道:“大胆婢子,在我面前也敢讨巧卖乖,有什么好东西就麻溜儿呈上来,要是让本格格有所失望,自行下去领二十个板子。”
“格格恕罪,格格恕罪。”那丫鬟已是瞧准了她心思,面不改色道:“奴婢这东西,格格一准儿喜欢。”
说着解了布包,双手呈上几本书来笑道:“格格请过目,这是奴婢在坊间好不容易搜到的,近日最是广为相传的话本子,听人说,故事精彩得很呐!”
“哦是吗?”她提了兴趣。
身边跟她久些的人都知,她这个格格与其他闺阁女子相比,有些不一样,她一不爱女红,二不爱琴棋画,就书呢,偏只爱看点民间的话本或是什么有趣的山水异事。
这丫鬟倒是对心,于是她问道:“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丫鬟挠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回:“奴婢不识字,不过听街上的人说,是关于一个女人的故事。”
她一听便失了兴趣,不屑道:“女人能成什么事?能有什么好精彩的?”
本来不打算接手,可一偏头不小心瞥见那书封,上有名曰为“再生缘”,想着既已缘字结尾,讲的多半是儿女情长,哪个少女不怀春,对男女之事,她也颇为神往,便勉为其难的自我安慰道:“委实无聊得紧,就全当做是解闷儿了。”
哪知这一看不得了,一入书海,沉迷不已,她翻来覆去的将全书看了好几遍,越发沉浸在孟丽君的故事里出不来,有时自己竟会痴痴的幻想,自己如果是她,该会有怎样的一番作为。
但那也只是话本里的故事,她想不通,伍锦为何会说自己是在妄想?
那一年的避暑山庄外,那一场相遇明明是实实在在,他为何要否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