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帝国的朝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成了文臣武将争权夺位的战场。以兵部和吏部为首的两支政治势力架空了曾经至高无上的皇帝。或许也是因为大燕朝现任的皇帝姬睿,不热衷于朝政,把权利放归朝堂的缘故。对于皇帝的放权行为,大臣们喜闻乐见;而皇帝对于大臣们对权力的趋之若鹜,却乐享其成。就这样皇帝和大臣们互相相安无事,各自安好。
于是大燕朝的朝堂,出现了武将热衷勾心斗角,文臣却期盼国有边衅的怪现象。自古以来就是“文主谏,将死战”的朝堂局面,在这代大燕朝却截然相反。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大燕朝文臣的主阵地吏部疯狂的向西域诸国派遣官吏,大肆袭扰西域诸国,于是乎在大燕朝的西部边陲战火连绵数年。而朝堂之上,将军们以牺牲户部的代价夺去了朝廷掌握选拔官吏的礼部,每年为自己的朝堂势力选拔善于心计的后备力量。
大燕朝现在的武将集团是以豫亲王姬佑、护国公梁世林和庆国公庆纪为首,主张养精蓄锐,谋图长久;文臣集团则是以康亲王姬侣、越亲王姬康和安乐公陈颖为首,主张对外征伐,开疆拓土。他们的政治诉求,一直以来就是在朝堂上和边疆上见真章,文臣集团的对外征伐顺风顺水,短短几年大燕国就打下了西域高昌、楼兰、鄯善、霍兰等国,可以说西域诸国的抵抗势力,之后就不再存在。
在大燕朝打下西域诸国之后,大燕朝南边的南楚和西南方的西蜀感到唇亡齿寒的意思,于是在重压之下西蜀和南楚联合起来,建立了攻守同盟。在各自的定位上西蜀由于地势的优势最适合担任主攻方向,而南楚由于与大燕一江之隔,攻守均处于不利,只能偏安一隅,做西蜀大军的后方,负责西蜀和南楚与大燕接壤一线的防守。由于大燕朝的两线作战以及朝局动荡的缘故,主张韬光养晦的武将集团认为可以与西蜀和南楚划江而治;而主要势力在西部边陲的文臣集团,认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之后西蜀的广元与大燕天水成了双方对峙的主战场。
大燕的天水城,地处大燕西部边陲,相较于西蜀的广元城,在地形上是十分上佳的攻击位置。而且经历了大燕经略西域数年的征伐,大燕文臣集团支持下的西北军团能征善战,其战力丝毫不下于远在大燕国长安城驻守的羽林军。只是为了响应文臣集团在朝堂的经略,一直未对西蜀的广元城进行实质的进攻,军事上常有的“围三阙一”,在这场大燕和西蜀的对峙中,展现的淋漓尽致,西蜀举国之兵被集拢在广元、巴中和汉中一线;南楚为了响应西蜀的军事动作,也同时鄂州陈兵与大燕国的武将集团进行武力对峙,一时间大燕和南楚之间的江水战舰云集,战旗密布。
大燕与西蜀、南楚的对峙从大燕乾元三年冬季,直到乾元四年春,由于北方蒙元的南下,宣告暂时结束。大燕乾元四年的春天,年初的连绵数月的暴雪,终于告一段落,北方蒙元的强大战争机器,在间隔五十多年后,再一次展现出他强大的动员能力,“十万青年十万军,”马背上的游牧民族,从来就是与农耕文明最为不相容的存在。同样也是“肉食”文明和“杂食”文明的一次碰撞。蒙元部落恢复蒙元帝国的名称,年老的拓跋重光在复国不久,就因病驾崩。蒙元帝国的权利棒也交接到新一代的拓跋兀术手中。自古以来初登帝位的年轻天子,都有着一种盲目的自信,妄图开疆拓土,拓跋兀术也不例外,他梦寐以求的就是重现大蒙元帝国的荣光,恢复当年失去的关中牧场和燕蓟二州,之后再图谋大燕国的全部国土,一统中原。
蒙元帝国的拓跋一族在清除一统北部草原的最大障碍耶律家族后,彻底统一了北方分裂多年的草原各个部落。借助清洗耶律家族的机会,排除异己,在草原各部四处出击,汇集军兵。在大黑河的南北两岸,汇集了整个蒙元帝国二十万的骑兵方阵,杂兵、辅兵更是不计其数,一时间战将云集,年轻的拓跋兀术更是有了横扫天下的决心。
而在天水、广元对峙的大燕国精锐军团,也由于需要防范西蜀的举国之兵难以动弹;江水一线与南楚对峙的武将地方势力也因为南楚的牵扯,同样抽不出身。整个大燕国只剩下一支驻守长安的羽林军,可以北上迎敌,此时的羽林军,早就不是立军之初的铁血军团,曾经“国之屏障,为国羽翼”的羽林军,现如今只是文臣和武将集团双方争斗的一处战场。五万多人的羽林军编制,绝大多数是临时挂靠的贵族子弟,拉不得弓上不得马的功勋阶层。党争的弊病这时候却成了大燕国最大的要害,整个大燕国战力最强的西北军团,势力最为庞大的武将地方势力,这时候却是互为掣肘。北方的大燕地方驻军在蒙元帝国铁骑的冲击下,一触即溃,辽阔的北方平原,成了蒙元骠骑铁骑的天堂,短短半旬,蒙元的烽火已经烧到了大燕国长安城下,这是五十多年来,大燕的国都第一次被敌国攻击。
蒙元的兵临城下,让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文臣集团和武将集团慌了阵脚,之前舌战群儒,马踏千军的豪情壮志,这一刻只剩下想要活命的想法。二十万大军围困长安城,连绵数十里的长安北城墙,这是显的很是脆弱,长安城驻守的羽林军,加上长安周边地区的勤王驻军,凑在一起才十五万人,兵器甲具还做不到人手一副,如今却要守住这座被重重围困的长安城。
乾元四年春分,今日的早朝,气氛格外的压抑。上朝半个时辰,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是一言不发,一直到龙椅上的皇帝姬睿,询问众大臣有何退兵良计,下边的众大臣才开始议论纷纷。
“启禀陛下,蒙元贼兵现驻扎于长安北边的北定门和东面的东平门,长安城的南边和西边有小部的蒙元游骑兵巡视,现情况危急,长安城注定难守,现如今还是与西蜀、南楚议和,召回西边的西北军团,军情刻不容缓,请陛下定夺,”豫亲王姬佑率先发难。
紧随其后,武将集团的附庸们纷纷附议连声,声势形成一边倒的局面。
“哼,议和?议和就是要割地、赔款、辱国!列主列宗也不会愿意,西北军团现在牵扯着西蜀举国之兵,牵一发而动全身。南边有江水天堑,南边的兵马可以调一部分回来勤王拒敌,陛下,军情如火啊,陛下!”康亲王姬侣满站出来稳定文臣集团的局势。
“护国公!你世代将门,你以为该当如何?”见争论不下,姬康点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护国公。
“陛下!臣…臣认为,皆不可!”
“哦?怎么说?”
“陛下!蒙元围困长安城,而我主力却在西边和南边与西蜀、南楚对峙,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外军万万不可调动。更何况贼兵只围了长安北和长安东的城门,怕是他们也害怕被我们召回的外军形成夹击之势,现如今贼兵空留下长安南边和西边防御大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真正的企图是我大燕过战力最强和兵力最多的两支力量,他们是重骑兵,擅于阵前冲杀,我们劳师远召,怕是恰恰中了他们的计策。只怕是我们的外军刚召归长安城下,就成了他们蒙元重骑兵猎杀的对象,臣之拙见,望陛下纳言。”
“护国公所言甚是,不愧是我大燕国的护国公!可不召外军拒敌,我如何克敌制胜?”
“臣以为,如今克敌的唯一办法,就是固守,蒙元劳师远征,阵容庞大,粮草想必肯定不足数月,况且蒙元贼兵外出征战,从来就是以战养战,我们奉行坚壁清野,不给蒙元一颗粮草,必可乱敌军心。而固守的唯一难题就是粮草,请陛下着户部筹集军粮,以资军备,方可克敌制胜!”
“善!着户部尚书问话。”
“臣!曹元吉问陛下安!”站在文臣队列中间的户部尚书曹元吉,慌忙站了出来。
“嗯,这次筹措军粮,多多益善,预估一下需要筹集多少军粮,才能够守得住长安城?”
“回禀陛下!长安城内居民有200万之众,守卫京畿的羽林军五万,上等军马十万多匹,外召勤王的军队有十万之众,按每人一日消耗1升,储备半年军粮大概需要筹集1000万担。现户部存粮近200万担,城里的大同仓20万担,庆丰仓35万担,弘毅仓存有西北军团军粮50万担,臣加紧筹措,怕是一时也难以筹措到半年的军粮。”
“曹大人,恐怕不是吧?户部的账头上我记得可不是这个数,当初见西北军团时,户部曾组建了一个编制之外的粮仓,用来储备当时西北军团的军粮,而这个粮仓却恰恰在长安不远的咸阳城,前几天我一个小厮去咸阳,发现粮仓的粮食可是要溢出来了,当时这个粮仓的建造可是按照长安的储备粮库修建的,储备这么多的粮草,却说筹集不到充足的军粮?莫不是西北军团蓄谋造反?是不是西北军团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想要趁这次机会和蒙元蛮子一举攻破长安城?”一旁的护国公一阵发难。
“护国公你血口喷人?西北军团为我大燕国,开疆拓土,经营西域,牵制西蜀,他们都是我大燕国的功臣,你这样说不怕令将士们寒心吗?”
“是吗?咱也不是那捕风捉影的人,我这里有一封西北军团统领安乐公陈颖的密信,陈颖是谁?恐怕大家还都不清楚吧,他是南楚现任国君的亲弟弟,这样一个身份成谜的人却担任我大燕国战力卓绝的西北军团的最高统领?况且这封密信是我从陈颖的亲兵卫队手里中获取的,这封密信确是写给那个将陈颖从一个敌国王子硬生生提拔为兵团统领的康亲王姬侣的?其目的大家都知道吧,康亲王姬侣、越亲王姬康两个陛下的亲侄子,拥兵自重,裹挟君父,臣叩请陛下清君侧,以安天下!”
“护国公!你!含血喷人,我等为大燕国立下汗马功劳,仅凭一封书信就要定我们谋逆大罪,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文臣集团首位的康亲王、越亲王这时一阵反驳。
“曹尚书,这段时间尽快筹措军粮,能筹集多少是多少,康亲王、越亲王的事情朝后再议,退朝!”皇帝姬睿见情况失控,挥手示意一旁的侍从退朝。